至期,罗尚遣兵两万夜袭李特营,任睿领诸坞蜀民内应之,连战二日,李特众少不敌,大败,李特帅数骑突围,马中矢而倒,罗尚军上,围而执之,缚而见罗尚,李特毫无惧色,罗尚曰:“汝今在吾手中矣,何不劝李流、李荡降,可保生命无忧?”李特曰:“吾不听弟李流、兄李辅言,乃至有此败,吾有何脸面见之?要杀便杀,何复多言?”罗尚遂杀李特并李辅、李远等,焚尸,传首至洛阳表功。
李荡闻之,大哭,归,李雄曰:“罗尚杀父,不共戴天,但吾等新败,士气低落,难复再战,可收拾余众,待元气恢复,来日再战。”李荡不从,李雄固谏之,从之,引军还。于是李流自称大将军保东营,李荡、李流兄弟保北营。正所谓:
李特不听终被执,面无惧色显英姿,壮志未酬身先死,根基已成枭雄立。
李流者,特之四弟也,少好学,擅弓马。及避乱属地,赵廞甚异之,器以东羌校尉。赵廞死,朝廷论功,拜为奋威将军,李特自号益州牧,以李流为镇东将军,领东营,及攻罗尚,多与其相持,罗尚视之劲敌也。李特见杀,官军气盛,前锋孙阜破德阳,擒守将骞硕。孙阜遣使送书于罗尚曰:“李特见杀,不可掉以轻心,李流、李荡、李雄,皆枭雄也,汝不能敌,可按兵不动,待吾军来,合而击之,必大胜也。”罗尚观之,轻之曰:“孙阜之言,托词耳,此虑吾争功,故遣书止之,吾已杀李特,群龙无首,李流等亦何难哉?”乃遣都护常深军毗桥,牙门将左汜、黄訇、何冲分三路攻北营。
却说涪陵有民姓药名绅,闻常深攻李流,言于左右曰:“李特死,流民惧,罗侯遣兵,李流之败,可指日而待矣,吾虽为晋民,岂能坐以待之?不若趁机攻李流,以应官军。”遂阴聚民数千,夜乃发兵击李流。李流闻之,与李荡、李雄谋,李荡曰:“朝廷遣军,兵分多路,先攻东营,然后北营。今常深兵最盛,吾与弟可遣兵击之。”李流曰:“常深兵盛,吾不足虑也,药绅小竖,夺吾后路,此不得不防。汝可遣兵击药绅,破之。常深吾自有应对。”李荡固谏,不准。
常深闻李荡、李雄出,乃言于何冲曰:“李荡、李雄出,北营必空虚,汝可遣兵夺其后路,北营灭,荡、雄无所依,必然溃败,北营败,东营必不保,吾等急攻李流,必败之。”何冲然之。李荡、李雄出,母罗氏送之,言于荡、雄曰:“乃父见杀,此仇不共戴天,吾儿不需担忧,奋力杀敌,乃本分也。”李荡曰:“母亲之言,儿谨记在心,不杀罗贼,誓不为人。”遂翻身上马,马长啸一声,将李荡甩于地下,众乃扶李荡起。李雄怪之,曰:“此马乃兄所爱,征战无数,奈何视兄如此陌生,此乃不祥之兆,愿兄勿出,药绅小竖,弟足矣擒之。”李荡怒曰:“父仇未报,吾夜不能寐,岂可因此而惜命哉,事在人为,岂信之虚妄也。”遂率军乃出。
李荡、李雄遇药绅,李荡出阵曰:“药绅小竖,吾家待汝不薄,奈何恩将仇报?”药绅于阵中曰:“吾乃晋民,非汝等贼民,今朝廷震怒,尽遣精兵良将,汝等死期不远矣,劝汝弃械投降,或可保命。”李荡听后,大怒曰:“汝已投我,今反叛,此等朝秦暮楚之人,朝廷视汝若何?今吾不杀汝,誓不为人。”言毕,单马驰入药绅阵中,左右砍杀,如入无人之境,身中刀创多处,毫无惧色,药绅惧,欲逃之,李荡追及,于身后挑于马下。李雄从后率军掩杀,死者甚众,余者皆降,李雄欲活之,李荡不允,曰:“叛贼下场即此,以儆效尤。”乃尽杀降众。
李雄言于李荡曰:“药绅平,北营乃解,可速遣兵援东营。”李荡然之,移兵东营,时常深攻李流甚急,不能下,及李荡来,身先士卒,常深兵不能挡。常深于高处见一将,白袍浸红,骁勇无比,乃言于左右曰:“此是何人?”属下曰:“此乃李特儿,李荡也。”常深曰:“有此良将,堪比常山赵子龙,何忧不胜乎?”李流闻李荡来,帅军乃出,南北夹击,常深遂败。
两军战至难舍难分,忽闻何冲乘虚攻北营,此是常深调虎离山之计,北营军无良将,人心惶惶,李荡母披甲登城距战,何冲屡攻不破。初,李特创北营,尽选氐民充之,此时李骧将苻成、隗伯在北营,隗伯言于苻成曰:“李荡尽出,尽遣精锐,北营恐不能支,营破,吾等命无有也。”苻成曰:“如之奈何?”隗伯曰:“不若帅卫士为内应,城破,吾等以功抵罪,孰可免乎?”时李荡母冒矢雨,于城上距战,无暇他顾,隗伯等潜上,罗氏怒曰:“汝等不距敌,来此若何?”隗伯曰:“擒汝等。”罗氏知其叛,然无惧色,抽刀又与隗伯战,隗伯挥刀伤其目,登时血流如注,罗氏气益壮,呼曰:“悔目已伤,不能亲眼视汝等死也。”终体力不支,死之,营遂破。有诗赞曰:
自古妇女不如男,何况与男来距战,罗氏临死气益盛,冲天豪气天可鉴。
李流、李荡破常深,忽闻北营破,罗氏死之,李荡悲从中来,吐血数升,倒地不醒,众人忙扶住,灌汤乃苏,李荡言于弟李雄曰:“前折吾父,今失吾母,此岂天亡我乎?”李雄涕泣不止,曰:“兄且少安,此事当从长计议”。李流曰:“贤侄稍歇,何冲小竖,吾等挥军回攻之,若擒,吾必蒸而食之,以解吾恨。”李荡曰:“此乃吾等家事,吾自当为之。叔可遣兵攻罗尚,吾擒何冲,定来援之。”乃遣兵回击何冲,何冲据营不出,李荡攻之甚急,死者相叠,达数米高。李雄言于李荡曰:“何冲性懦弱,被围,心必惧之,可遣使劝降,擒之则可。”李荡曰:“何冲罪孽深重,如若投降,杀之不义,吾当攻之,不令投降。”苻成、隗伯自知城不能守,劝何冲曰:“李荡死者甚众,然攻势不停,吾军少,左右无援,久之不能敌,不若降之。”何冲曰:“前者叛营降我,今岂又逃之耶?吾降可活之,汝等必死无疑。”苻成、隗伯然之,乃弃城北往,时李荡巡城,见之,怒从心中起,单马来追。苻成言于隗伯曰:“若李荡追及之,吾等恐成齑粉也。”隗伯曰:“李荡来,一人也,且眼中只有仇敌,此乃军之大忌。汝骑引彼来追,吾潜而射之,其必亡矣。”苻成然之。及李荡近前,隗伯发矢,中胸而倒,隗伯欲提刀上前割其首,忽见李雄率数人自后来赶,遂上马驰投于罗尚。
李雄至,扶李荡起,李荡自知命不长矣,乃大喊曰:“吾不能手刃贼,甚憾耳。”又曰:“将兵打仗,汝不如吾,治国保疆,吾不如汝。吾死不足惜,然大业未竟,此乃吾之憾事,故甚托于汝。待吾死后,汝勿忘吾父建业之不易,切记,切记。”言讫而亡,死时二十有五。有诗曰:
李荡骁勇无人敌,勇谋皆俱添双翼,双亲战死心思乱,英年早逝诚可惜。
李荡死,李雄统其众,俱缟素,与李流合,来战罗尚,罗尚不能敌,乃关闭城门,遣使求和,时宗岱、孙阜军将至,恐腹背受敌,李流、李雄遂有还营退守之意。”正所谓:损兵折将不打紧,卧薪尝胆胜未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