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消息报于齐王,齐王曰:“恨不能早收长沙王,今反令其胁天子。”董艾出曰:“长沙王孤注一郑,兵行险着,挟天子以令天下,如不击之,待三王兵至,恐难收拾,愿大司马早下定断。”齐王乃悟,急令董艾调兵五千,入宫擒杀长沙王。董艾至宫西门,长沙王令紧闭宫门,董艾曰:“吾奉大司马令,入宫面圣。”长沙王于城上曰:“大司马何在?”董艾见事不成,乃令将士撞门,不开,又纵火烧门,长沙王令放箭,登时矢如雨下,死伤数百人,宫门不得下。
司马囧又使人执驺虞幡于城下宣曰:“孤待汝不薄,奈何矫诏?”长沙王对曰:“齐王目无天子,威福由己,奈何谋反,自绝于前?”惠帝闻喊杀之声,遂登城而视,城下之人以为长沙王,纷纷放箭,侍臣以身蔽之,死伤相枕,惠帝惧,遂下城。
两军各不相让,一相持连三日,飞矢如雨,血流漂杵,火光盈天,死者相枕。齐王无援,士兵饥困,又闻三王兵将至,上下人心不稳。却说大司马长史曰赵渊,心下曰:“今大势已去,若不投诚,日后必然为其所累。”于是与心腹谋,欲降于长沙王。心腹曰:“长沙王恐以我奸细,不纳。”赵渊乃点拨二千兵马,欲入大司马府,路遇中领军何勖,何勖曰:“长史不值守,领兵何为?”赵渊心下曰:“何勖与齐王同起兵讨赵王,为其死忠,今事恐泄矣。”不答,乃于马上曰:“公何往?”何勖曰:“入大司马府商议对策。”赵渊曰:“公近前,吾有一事相告。”何勖乃近前,赵渊出胸中利刃刺之,何勖鲜血崩出,立毕。赵渊乃领兵入大司马府,言有要事相商,门卫不疑,开门,赵渊杀入,生擒齐王,遣使邀长沙王,执于殿前。齐王曰:“臣无罪。”长沙王曰:“汝无罪,岂言故有罪耶?”惠帝欲活之,言曰:“王室子孙,可废为庶民。”长沙王叱左右曰:“齐王罪重,不就地正法,更待何时?”于是左右卫士推齐王出,斩之,同党夷三族,死者两千余人,囚禁齐王子司马超、司马冰、司马英于金墉城,废齐王之弟北海王司马实为庶人,大赦天下,改元太安。
却说这新野王司马歆,得河间王檄文,因旧于齐王善,故犹豫不决,未发兵讨,及闻齐王兵败被诛,心中惶恐,言于众人曰:“前者,孤谏言齐王与成都王共相辅政,不然,当削其兵权,齐王不听,乃有此祸。孤与齐王相善,世人皆知,今齐王被诛,长沙王秉政,孤必然受累。”众人曰:“殿下勿忧,臣闻长沙王虽恨殿下,大事皆决于成都王也,殿下与成都王素未有隙,可速遣人至邺备言详细,具言张昌作乱,兵不得发,非不讨齐王也。”新野王闻之大喜,即刻出黄金五千两,布锦三百匹,至邺请罪,成都王见黄金布锦,欣喜不已。不久,长沙王遣使者至,具言新野王按兵不动,心怀贰心,欲共相诛讨,成都王不允,二王遂生罅隙,不提。
却说这新野王司马歆,为政严苛,赏罚无据,百姓清苦,蛮夷失心,义阳有一蛮人,姓张名昌,乃一游手好闲之人,因武力过人,曾为县吏,因受贿赂,为人揭发,为县令所黜,故闲职在家,平日所积钱粮,日渐稀少,一日游于街上,心下曰:“县令贪赃枉法,拿我顶缸,孰可忍乎?今家中钱财,只进无出,如不寻一事做,恐坐吃山空。”正思忖间,忽见旁边有一相卦者,心下又曰:“不如算上一卦,看如何。”于是请相者算焉。相者观其面容,鼠眉狼眼,面肌横斜,口若虎口,耳若熊耳,若非开国功勋,必然乱世贼首,心下曰:“若言此人为非,必然恼怒。”于是转忧为喜曰:“观殿下面,有大贵之相。”张昌闻言,甚喜曰:“因何而贵?”相者云:“当领兵数万,攻城略地,不在话下。”张昌大喜,心下曰:“原来富贵在这里。”于是洒出十文,扬长而去,每日好论攻战,闲帮破户皆掩面而笑,张昌全不在意。
及闻李特乱蜀,朝廷下诏荆州召兵西上,张昌应募,因其旧罪,不被应允。张昌心甚不平,一日于街上见相者,怒气冲冲,欲砸之,言曰:“旧时汝言吾当富贵,今应募被拒,是何言说?”相者急曰:“壮士息怒,且听我言。”拉至僻静处,悄言如此如此,汝乃乱世奸雄,曹操相类,吾不敢名言,恐令天下震恐,于君不利也。张昌闻言,转怒为喜,言曰:“如今这朝廷,乌烟瘴气,污秽横行,吾一清流,早有攘祛之意。愿君禁言,不可为外人道也。”乃大喜去。
夜召数人,言曰:“现今天下多难,相者皆云江左当有帝王兴,吾本荆州良民,奈何益州赴死乎?”受气蛊惑,人皆不乐西征,然朝廷诏书催急,郡县所征民停留五日者,皆免官。由是郡县长官皆亲自驱遣,致怨声载道,百姓出郡县界,辄复还,恐郡县官长责罚,聚众数千,不知所往。此时江夏歉收,民无以活口,张昌于中煽惑百姓曰:“吾本名李辰,乃老聃再世,当为江夏之主。”聚众石严山,劫掠富豪为食,凡投奔者,皆给粮米,流民及戍边者皆归之,数旬之间,竟有众数万。消息报新野王司马歆,司马歆遣骑都靳满讨伐,靳满自点一万军马,为张昌所袭,逃归武昌。张昌遂攻江夏郡,太守弓钦抵挡不住,逃之。
张昌入城,欲为人主,忽属下一人出,曰:“此为不妥。”张昌曰:“汝何人?”其人曰:“某名朱武,江夏人氏。”张昌曰:“何为不妥?”朱武曰:“君自立人主,好则好矣,众人必然不服心,君岂不闻魏武曹乎?”张昌心领神会,二日,召众人曰:“昨夜天帝托梦与吾,言必有圣人出,汉高帝之后,当为人主。”众人曰:“此人必君也。”张昌曰:“非也,吾当为国相。”于是出,见一县吏被缚于外,恐被诛,颤栗不止,遂问曰:“汝何人也?”此县吏曰:“小人姓丘名沈,乃本县一小吏,受此差事,仅糊口耳,非为非作歹之人,请将军饶恕。”张昌曰:“汝非丘沈,实乃六尼,乃刘汉之后,当为天子。”又言于众人曰:“此为梦中圣人也。”于是改元神凤,郊祀,置百官,服饰皆依汉制,有不从者,曰:“此乃篡国乱政,诛族之行。”张昌曰:“吾先族之。”于是杀其三族,于是士民皆不敢不从,张昌又令人放言曰:“江淮以南百姓皆反,朝廷起百万大军,见人便杀,”一时人心惶惧,皆相聚起兵自保,与张昌联合,以为犄角之势。
新野王见不能制,乃上表曰:“张昌犬羊数万,红头毛面,舞刀走戟,其锋不可当,臣请兵分三路讨之。”长沙王得表按下,左右曰:“殿下不以朝闻,新野王恐难保也。”长沙王曰:“新野王与成都王早有交勾,若助其兵马,岂非助纣为虐,自讨苦耶?”遂按表不闻,新野王数旬不见朝廷表至,眼见张昌之众日渐壮大,官兵不能当,张昌兵竟至樊城,日夜赶造攻城器械。
新野王以酒消愁,不知何为。从事中郎孙浔入,言之曰:“殿下主政一方,受困内外,当有所作为,不可左右失当,以致奸凶滋蔓,如燎原之势。殿下一股清流,当兴则行,此藩王镇静一方之任也。”新野王闻之,乃悟,曰:“张昌乃一庶民,聚乌合之众,吾何惧哉?当亲率三军,以讨昌贼。”王绥闻司马歆欲出兵,乃入曰:“臣闻殿下欲出兵乎?”司马歆曰:“孤当亲兵,以励将士。王绥曰:“张昌小贼,偏将足以制之,奈何自冒矢雨乎?”新野王不听,出城迎敌,张昌于阵中瞅准时机,捻弓搭箭,新野王应声而倒,一命呜呼。正所谓:谗言听多信为真,临阵上场始知枉,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