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寒流自极地悄然而来,席卷了整个不列颠地区,正在修建攻城设施的维京人猝不及防,一夜之间冻死了五十多个醉鬼。
看着这群面色铁青,大半个身子掩埋在冰雪中,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笑容的倒霉蛋,伊瓦尔心力憔悴,连咒骂的心思都没有了。
嗜酒如命、冲动易怒,这本就是维京人的天性,是强大的根源,也是彼此内斗不休的诅咒。
年幼时,他曾询问还是一个普通战士的父亲,为何族人只顾眼前快活,几乎不考虑下个月会发生什么?得到的回答却是,
“气候变幻无常,今日阳光和煦,田间作物长势喜人,说不准明日奥丁就会掀起一场风暴,将它们摧毁殆尽,面临这种情况,考虑未来还有什么意义?”
尚在壮年的拉格纳揉了揉长子的头发,目光转向不远处那艘崭新的维京长船。
“众神有意塑造一个艰苦的环境,逼迫我们成长为最坚韧的战士。要想换种活法,只能出海远行,寻找一片气候更加稳定、温和的土地。
时间到了,我该出发前往传说中的不列颠,照顾好比约恩和哈夫丹,假如劫掠顺利,成人仪式上,你会得到一个由黄金打制的战士臂环。”
三个月后,拉格纳如约带着一船财宝归来,从这次劫掠开始,他似乎得到了众神的垂青,劫掠财宝——获取名声——招募更多船员——劫掠更多财宝,循环往复,过了几年,竟一跃成为北欧地区最具盛名的海盗首领,
等到公元845年,凭借围攻巴黎的壮举,他的名声抵达巅峰,连北欧各地的国王、雅尔(伯爵)都难以匹敌......
“伊瓦尔?继续修建攻城塔楼和撞锤,还是将这些木材用于烧火取暖?”托尔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暂缓攻城,派出小规模劫掠队,让他们前往周边地区搜寻补给,优先收集羊毛,给这群醉鬼添件保暖衣物。”
打发走身边人,他独自踩着冰雪出营散步,不时看向被那堵石制城墙,一些守卫正拎着水桶往下浇水,希望城墙表面凝结成冰,更加难以攀爬。
“奥丁在上,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冲动,宣布破城后挖掘麦西亚诸王的陵寝。”
伊瓦尔啐了一口,罕见地开始自我反省,假如没有引燃城内居民的怒火,或许上个星期就该攻下这座城市。
谁能想到抵抗会如此坚决,就连老人、妇女也不顾危险攀上屋顶,向突入城中的维京人投掷石块,配合赶来增援的士兵,硬生生打退了比约恩率领的突击队。
“诺森布里亚,麦西亚,威塞克斯。”
他嘴里反复念叨这三个从北往南的“大国”,第一个王国土崩瓦解,第二个王国危在旦夕,据说第三个王国最为强大,正在源源不断地召集士兵。
“呼。”伊瓦尔哈出一口白雾,眉宇间不自觉挤出一丝忧虑。
放弃攻打王都雷普顿,趁威塞克斯的兵力尚未完全集结,全军直奔温彻斯特,一举打垮敌方主力?
不行!劫掠者早就盘算好如何瓜分城中财物,尤其是奥法国王的陵寝,身为查理曼“最亲的兄弟”(这个称号出自查理曼大帝的亲笔信件),想必里面有堆积如山的珍宝。假如强行逼迫大军放弃围攻,转而去和威塞克斯拼命,恐怕半数部队将会当场哗变,剩余三成在旁边看戏,真正追随自己的或许不到两成!
真是一群短视而又贪婪的家伙,等打垮所有抵抗势力,彻底占据这片适合耕作、放牧的领土,我一定要变更制度,革除这些乱七八糟的习俗,锻造一个崭新的维京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