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政一躬身,道:“陛下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龙体吧。”张凡的死早就注定,拖延了十年,已经是让他见了便宜,如今总算彻底结束。
这个消息传到大臣们耳朵里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不高兴。不管是忠臣亦或是奸佞小人,全都心情大好。因为张凡的存在,让他们失去了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地位。
不管做什么,只要张凡一句话,他们就得任凭调遣,好像张凡的私人仆人一样。总是看那个小子的脸色,谁喜欢那种感觉。
如今张凡死了,自是除了韩婴大受打击之外,所有人心里都是欢呼雀跃。表面上装作深沉又惋惜。
作为人心隔肚皮,便也就是如此。
韩婴不傻,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真实内容。却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声,声音清冷又疏离。
彭远道:“陛下,百姓现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您还得尽快给他们一个答复才行。”
韩婴眼皮动了动,看了一眼彭远,道:“你想要什么答复。”
彭远低下头,道:“微臣惶恐。还请陛下传下口谕,臣如实转达就是。”
韩婴道:“云沉香扰乱国之祭奠,杀死张先生和一千余名楚兵,罪不可赦,杀。”
彭远身形一怔。还未说话,姚政已经行礼先一步开口,道:“陛下,云沉香乃是咱们楚国之功臣,曾在楚国水深火热之时伸出援手,舍命相助,万万不能随意杀之。”
韩婴眸色异常清冷,盯在姚政眼睛上,质问道:“姚丞相,你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冲突。”
姚政眉头一皱,道:“陛下圣明,请千万三思。云沉香在除叛乱,定国安之时立下汗马功劳,深得百姓拥护爱戴。如今破坏祭祀却是有错,杀了一千士兵也是不该。但若对比,咱们整个楚国的性命和那一千名士兵的性命,到底孰轻孰重!
“就算功过相抵。云沉香那个时候立下的功劳,也早就足以将今天犯下的错误弥补了!陛下,你是一国之君,绝对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做出错误决定。甚至影响到自己和整个楚国走向。陛下,云沉香不能死,还请收回成命!”
姚政说着,直接跪在地上。彭远见姚政跪下,也跟着跪了下去,声音坚定不可移地道:“云沉香绝不能死,请陛下收回成命!”
身后的大臣们不管怎样也都得装上一装,何况沉香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威胁。毕竟从来没有要过一官半职,而且还是万景阁的人。
不过是跟着大流一起求个情而已,皇帝便是不乐意也不会发怒到他们头上。而是姚政和彭远两人的主要推导。所以,他们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得罪万景阁,否则以后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便齐刷刷全跪了下去,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韩婴见面前十几个大臣全都想法一致,跪在自己面前要求自己收回成命,胸口好似被堵了一块巨石,险些被他们的举动气死。
一句话没说,剧烈咳嗽起来。动静之大,让所有人都跟着提心吊胆,生怕一个寸劲,人就因为呼吸不够而背过气去。
侍女赶紧过来帮韩婴顺气。咳嗽了半晌,他才终于平静下来。
抬手让那侍女下去,他看向众人,脸上的气色越发惨白,只是一会时间,好似病入膏肓了一般。
姚政朝着韩婴拜了一拜,道:“陛下保重龙体。”
“保重龙体?”韩婴声音变得沙哑起来,不知是因为方才的咳嗽,还是因为身体的突然虚弱导致。那声音听在众人耳朵里,都不由得感觉压抑起来。
姚政面不改色道:“陛下龙体安康,就是咱们大楚最大福分。”
韩婴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却带着数不尽的凄凉悲怆,道:“寡人倒是希望寡人能把皇后的痛苦承担过来。姚丞相,你为何这般维护云沉香。”
姚政道:“陛下明鉴。老臣这般做绝不是为了维护哪个人,而是为了咱们大楚,为了陛下你脚下的万里河山考虑。”
他抬起头,眼中全是真诚与恳切,道:“陛下。老臣相信你从来都没有变过。你还是当初那个会为了楚国百姓而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性命的那个孩子。
“陛下,你不要觉得老臣是在倚老卖老,用过去的事情来束缚现在贵为一国之君的你。老臣为何从始至终都选择站在你身边。就是因为老臣看得清楚,看的清楚陛下你到底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心里都会想些什么。所以老臣知道,也相信你,从未改变。”
韩婴淡淡道:“姚丞相啊,人不能只冲动的相信自己感觉。不管是谁,都会改变。所以你的相信错了。寡人变了。寡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能为不认识的人抛头颅,洒热血的大将军了。”
他吃力地移动到床边,低头看着仍跪着的姚政,伸手将他的手扶住,往上托了托,道:“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跪什么呢,寡人不是早就同你说过,不必同任何人下跪了。”
姚政站起身。韩婴又看向彭远等人,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
姚政不明白韩婴这是想搞什么名堂,心中却是因为韩婴始终没收回成命这件事而不安,又道:“陛下”
结果话没说完,就被韩婴抬手给制止,道:“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