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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东区小学

东方的一抹鱼肚白唤醒了沉睡的大街小巷,此时大多数人还都在睡梦中,那些摆摊的小贩们三四点钟就已经起来了,街头巷尾的几个小饭馆虽大门紧闭,但窗户里也已经亮起了灯火。卖水果的仍像往常一样骑着三轮车去批发市场进货,小饭店的屋顶的烟囱里也冒出了阵阵白烟,开饭馆的一家人在厨房忙碌,把昨天晚上发酵好的面团捏成各种形状,有油条,油饼,还有一部分刷上红糖糖稀做成红糖饼和炸麻叶,站在灶台前的一个女人小心翼翼的把这些各式各样的面团放入煮沸的油里,面团滋滋作响,不一会就炸的焦黄,冒出阵阵甜香味。油烟夹杂着高温熏得厨房里的几个人满头是汗,他们顺手拿起放在灶台旁边的毛巾擦了把脸,然后把炸的刚好的食物用筷子熟练地捞起来,按照种类放到不同的铁筐里码放整齐,旁边的一口大铁锅里,煮着满满一大锅羊杂。再过不到一个小时,上班的工人,周围的学生就要陆续的来吃早饭了。黑色的铁筐上挂着几十个透明的塑料袋,食客们可以自己按照需要在这里吃或者打包带走,柜台前的几个缺了边角的长条木桌和各式各样的凳子已经像往常一样被摆在了餐馆门口,这些桌椅大多都因为常年使用而磨损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但还是被勤快的服务员擦得干干净净。小饭馆的老板从早晨三四点钟起来一直忙到九点一直在做早饭,然后从九点就开始准备午饭和晚饭,往往忙到下午四点后才有时间稍微休息一会儿。

等到街边的店铺一家家把卷帘门拉起来开门营业的时候,云深已经起床,他拿起放在桶里的小白兔牙膏,拧开橘黄色的管帽,小心翼翼的在牙刷上挤了一点点,这是妈妈专门买给他用的牙膏,价格和其他牙膏相比不便宜,大多数牙膏是薄荷味的,而这支牙膏是的水果香型,绿色的管身上有一个卡通小白兔,上面写着“高级儿童防龋牙膏”“水果香型”。刷完牙后,云深去放在门厅的脸盆架前洗脸,姥姥先接了半脸盆凉水,然后用绿色的铁暖瓶往里面加了些热水,接着用手试了试水温,“不烫了,洗脸吧。”云深洗完脸,姥姥用湿毛巾帮云深把脸擦干。吃完早饭,姥爷像往常一样把云深送到了班门口,看到云深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姥爷才放下心来,自己慢慢走回家。

今天是上幼儿园的最后一天,明天漫长的暑假就要开始了,从七月到九月,一共两个月的时间。云深半个月前就开始数着天数,在铁皮文具盒上的日历卡上用铅笔打了一个又一个对勾。他打开文具盒,在最后一个日期上打了个勾,故意把勾拖得很长。然而,班里的一些小朋友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们是寄宿生,有些人家离的很远,有些人家里大人忙工作没时间照顾,这两个月他们仍然要在幼儿园度过。下午没什么事了,天气不错,老师们带着同学们到外边自由活动,云深坐在白色长廊附近树荫旁的一架秋千上荡起了秋千,他用力的踩了几脚,秋千越荡越高,他用手紧紧地抓着铁索,身体仿佛慢慢失去了地心引力,随着秋千摇摆,这便是荡秋千的乐趣。云深看到不远处的小路上郝佳正在和几个女孩子一起跳皮筋,她那长长的马尾辫伴随着她的每一次跳跃有节奏地上下飞舞,“放假真好啊!”云深心里美滋滋的,他发觉自己内心中渐渐涌动起一股朦胧的感情,那就是他不愿意和郝佳分开,看到郝佳在他的身边,他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大门口,一个慈祥的老爷爷推着一个手推车在高声叫卖:“冰棍!冰棍哎!”。他的周围围着一圈人,老爷爷忙满头大汗,一边收钱,一边从包裹着厚棉被的箱子里取出冰棍递给买冰棍的人。云深渴了,正想吃上一根清凉的冰棍,他看着那卖冰棍老头身边一个个拿到冰棍开心的小朋友,不禁内心有些着急,“姥爷怎么还不来啊?那么多人买冰棍,不会等姥爷来了冰棍已经卖完了吧。”终于,他在幼儿园门口的人群里发现了那熟悉的身影,姥爷正跟着一群家长正在往里走,依然是缓慢的步伐,略弯的背,还有那件早晨穿的深色短袖衬衣。他一路小跑,一边大声的喊“姥爷!姥爷!”。姥爷一把接住了跑过来的云深,腰上一用力把他抱了起来,绕着转了好几个圈,嘿嘿嘿的笑了。刘老师和李老师正坐在一棵柳树下的桌子旁,刘老师正在看着一本《读者》,旁边的李老师手里拿着一把塑料扇子,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拿起一瓶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一口一口的喝着。

姥爷牵着云深的手走了过去,他拿起桌上的笔,翻开登记册找到云深的名字后,在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字写得很漂亮,“云深是我们班里最好的学生,他学东西学的很快,每门课的成绩也基本上都是满分,您们是自己在家里教还是给他报了什么班?”“啊,没有,没有。我和他姥姥都没什么文化,他学的那些东西我们不怎么管,他爸爸和他妈妈忙着上班,也没时间管他的学习,不过这孩子从很小就喜欢看书。。。”看到姥爷还在和刘老师聊天,云深在旁边有点等不及了,姥爷和刘老师简单的聊了几句后,就领着云深朝大门走去,免得影响后面等着签字的人。“云深,和老师说再见。”姥爷提醒道。“刘老师再见!李老师再见!”“云深,下学期见!”刘老师放下手中的书,朝云深挥了挥手。回家路上,云深心满意足的吃着冰棍,一边想着如何度过接下来的假期生活。他不知道两个月是多久,只知道这个暑假很长很长,那明天先好好睡个懒觉吧。

然而第二天他还是早早的起了床,已经习惯了每天早起,突然想睡个懒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姥姥早晨要去老街的早市买菜,云深正站在电视机前按着按钮换频道,有个台正在放西游记,有个台还在放马季的相声,这些云深都看了好几遍了“这黑白小电视确实不如爷爷家的大彩电好看,频道太少了。”“云深,我要去早市卖菜,你去不去?”姥姥的大嗓门从另一个房间传来。“去,去,等等我。”“去就赶快穿衣服”。早市上人很多,云深喜欢凑热闹,姥姥跟卖菜的菜贩差不多都认识,她知道在哪里可以花最少的钱买到最新鲜的菜。姥姥买了一些土豆,大白菜和胡萝卜,这些菜很新鲜,还沾着泥土和水珠,看上去像是今天早晨从自家种的菜地里新挖的。早市上还有个卖宠物的地摊,宠物贩子用大车拉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铁笼子,里面有各种宠物,有猫,狗,鸟等。。。其中几只大狗最为惹眼,这些品种的狗在东区很少见,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汪汪汪”的大叫。旁边有个看热闹的人问了一句“这狗多少钱?”“六百多一只。”这大黑狗好高啊,顶的上大半个云深高,云深可以骑在狗背上,就像骑马一样,云深仔细一看,这狗长得跟老姨家的那条狗很像。他问姥姥:“姥姥,这狗不就是我老姨家那条吗?”“嗯,就是那个品种,大狼狗。”

逛完早市回来,已经快中午了。姥姥正在厨房炒菜,妈妈从学校下班回来了。姥爷把放在中屋门后的圆形折叠桌搬到正屋,准备开饭。云深想帮帮姥爷,顺势用双手抬了一下桌子另一边,但是桌子一动不动,他却差点被正在移动的桌子碰倒。姥爷正在用全身的力气搬着桌子向前挪动,这突然的举动把姥爷吓了一跳,姥爷连忙弯下腰一点点放下桌子,然后把云深拉到一边问道:“小心点!这桌子可沉了,碰到了没?”“没事,不要紧的,只是擦了一下,我躲开了。”姥爷一弯腰,又搬起了桌子,“你玩你的去吧,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叫你。”“那我去帮姥姥收拾碗筷。”云深朝厨房走去,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油烟味,姥姥围着围裙正在炒菜,他把刚洗好的摞在锅台旁边的几个碗拿起来放到盘子里,又把筷子和勺子放在碗里。姥姥眉头一皱,提醒道:“别一起拿,东西太多了,一件一件拿。”云深跑了好几趟,终于把所有的餐具都摆上了桌。正在他把一双双筷子放在碗旁边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原来是妈妈下班回来了。“我回来了,好香啊,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妈妈把印着“新华书店”的手提布袋放到了中屋的柜子上,然后走进了正屋。“不错不错,云深长大了,开始帮忙干活了!”云深听到妈妈表扬,得意的哼着歌,干的更起劲了,他还用电视柜上的湿抹布把他认为桌子上不干净的地方又擦了一遍。

在吃午饭的时候,妈妈跟姥姥姥爷说:“我们期末考试考完了,学校也快放假了,今天下午我们年级组阅卷,学校人少,也不是很忙,想带云深去学校看看,晚上就和云深直接回家。”云深早就想去东区小学的校园里看看,吃完饭就一直等着下午一点半妈妈去上班,姥姥姥爷都去正屋午睡,他跟妈妈在中屋,云深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在逗猫,玩了一会,咪咪也玩累了,在云深旁边睡着了。时间仿佛静止了,听着咪咪均匀的呼吸声,无聊的云深用手轻轻推了推咪咪,但咪咪睡得很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呼吸声和鱼缸氧气泵的嗡嗡声,午后温暖的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云深渐渐有了困意,正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闹钟声响起,妈妈的小灵通手机响了,该起床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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