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宁心中明白根本就不是这布匹的事情,这布匹之事肯定是背后有人捣鬼,这种拙劣的手段竟然能堂而皇之的被沈文建接受,这和沈文建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钟子宁恨恨的咬了咬牙,解释道:“沈大人,钟家在苏州多年,一直都是经营布匹生意,这个您是知道的,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我钟家定然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来人啊,把东西拿上来”沈文建呷了口茶,悠然向门外之人吩咐一声。
稍过片刻,就见一名腰间挎着佩刀的侍卫大手捧着丝绸大跨步的走了进来,躬身双手把丝绸奉到沈文建面前,回道:“大人,这是钟家的劣质丝绸”
沈文建向钟子宁扬了扬下巴,吩咐道:“扔到她跟前让她看看,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扑簌”几声,几尺丝绸就直接扔到了钟子宁脚下,那侍卫双手抱拳躬身回道:“大人,属下告退”转身便出了房门。
钟子宁弯腰捡起地上的丝绸,手指触到上面手感很是粗糙,那光泽也是暗淡,颜色染的还极其不均匀,攥在手中紧握一下再松开,那褶皱登时就显现了出来,这妥妥的就是劣质丝绸,而且是没人要的那种。
但是这丝绸的右下角竟然用丝线绣着一个“钟”字,从这“钟”字上来看,确实是钟家的货物。
钟子宁没想到真的竟然是自家的布匹,顿时有些慌神,支唔道:“这……这,沈大人,这肯定是有人栽赃”
“哼……怎么?现在承认是你家的了?刚才不还信誓旦旦的说不是你的吗?”沈文建重重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指着钟子宁训斥道:“现在你又说是栽赃,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今天没有到公堂之上审理此案,也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不想闹得让你钟家下不来台,明白吗?”
钟子宁把那劣质丝绸紧紧抓在手中,本就白皙的小手此刻关节处微微泛白,这种赤裸裸的诬陷让钟子宁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却没有办法,民与官斗,十死无生,她在苏州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个道理肯定是知道的。
钟子宁慎重的衡量了一下利害关系,最终还是卸下了那永不屈服的傲气,如果她一味的坚持,跟着她遭难的那就是整个钟家。
届时钟家的生意在所有同行眼中就等同于一块肥肉,会立刻分而食之,到那时她爹临终前交托给她的一切,也就这样断送在了她的手上。
钟子宁双眸低垂,黯然道:“小女子钟子宁知错了”
沈文建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在堂中背负双手迈着四方步走了几步,忽的停住脚步沉声道:“五千两白银上缴府衙,钟家布庄闭门十日,到时本官会发布告示告诫全城,以钟家此次为戒,如有下次,定当重罚!”
钟子宁心中一惊,这五千两白银对钟家来说拿出来不足为虑,闭店十日虽然损失惨重,但也能接受,只不过是多跑跑腿给客商解释一番。
但是这发布告示的话,以后钟家的生意也不用再做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出多久不只是苏州府,乃至整个江苏都会传遍开来。
厅中瞬时静了下来,钟子宁她父亲生前告诫过她,做生意一定要和官府搞好关系,切勿意气用事,钟子宁也是言听计从,之前和沈文建关系很是亲近,从中确实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但她没有想到一旦这关系破裂,竟然能从傲视群雄的顶峰瞬间摔入谷底,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她父亲不在了,那个在她身前遮风挡雨的人不在了,接下来的路只有她一人砥砺前行,任凭前途荆棘丛生,寒风彻骨,
“扑通……一声,钟子宁双膝重重的跪在冰凉的石板上,匍匐着身子祈求道:“沈大人,可不可以不发布告示,这次我钟家肯定会整改,以后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请沈大人给钟家上下几百口人留一条活路”
“活路?”沈文建眼神冷厉的瞥了一眼钟子宁,冷哼道:“你给别人留过活路吗?”
钟子宁抬头迎上沈文建那冰冷的双眸,道:“请大人明示”
沈文建不屑的看向钟子宁,愤恨道:“明示?钟子宁,你心思缜密,聪明过人,本官认为不需要明示了,你心里应该和明镜儿一样”
二人都是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人先开口,堂中突然又静默下来,冰凉的青石地板上,钟子宁身子匍匐在地,双眸盯着身旁沈文建那双黑色官靴,噤声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沈文建的耐心已经慢慢消耗殆尽,睨了一眼地上的钟子宁,迈步向门外走去。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钟子宁眼神不停闪烁,皓齿狠狠的咬了咬秀唇,颤声道:“苏慕之前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