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面色微沉,解释道:“他与医生是一类人,他必然调查过医生,知晓了他特殊的作案习惯,而凭借我与医生的关系,族长没理由不相信我也知晓此事。”
“如果此时,发生了具有此特征的案件,他会怎么想?”
大祭司明了,说道:“你是想试探勒妮,看他是否囚禁了医生。”
莫海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是囚禁就好了。”
接着,他恢复如常,继续解释道:“而且,不管他是怀疑我或是医生,你都可以以此为掩盖,实行计划。”
“甚至,这比你直接留下与我相关的线索,更能使其信服。”
大祭司说道:“那你又如何确认他的态度?”
莫海说道:“很简单,按照你的计划,我现身吸引注意力,将其手下的生化人控制在那个人造洞穴中。”
“到那时,我自然有办法知道我想知道的事。”
大祭司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此计划。
莫海见状,又道:“但是,你的模仿存在一点瑕疵。”说完,他问道:“莫屠一家的尸检报告以及作案现场,族长没有仔细看过吧。”
大祭司点了点头:“是的,他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
莫海闻言继续说道:“那你让莫茶添加一条。”
“添加什么?”
“莫屠一家,肾脏缺失。疑似被凶手取走。”
……
越过祭山山顶,下行数里进入山脉,便能看到一片竹林,竹林位于群山不知处,鲜有人来。
残舌人便隐居此地,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
“我要在这里待多久?”莫海看了眼面前默默劈柴的老人问道。
“一天。”大祭司不确定地说道:“或者一年,又或者…直到你完全领悟何为暴食为止。”
莫海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后天按原计划行事。”
看着对方眼中的自信,大祭司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此地。
……
“小伙子,你到底在看什么?”
“当然是…等等!”莫海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道:“你不是不能说话吗?”
事实确实如此,残舌人并未开口,但苍老的声音却在他脑海中出现。
“这是我的能力。”
莫海半信半疑地问道:“是暴食带来的吗?你也进化出了脑波?”
残舌人摇了摇头:“我称其为意念,但若放在外界,确实与脑波无异。”
莫海见状,大喜道:“既然你能交流,那就方便多了。”他一跃而起,不再盯着对方冥想,抓住残舌人的肩膀问道:“快告诉我什么是暴食?”
残舌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随后尽数化作了释然与沧桑:“我也不知道。”他心中念道。
意念影响大脑,继而发散脑波,而这一切又被莫海的大脑捕捉到,并还原为原话。
莫海不信,但在确认对方无任何理论基础,纯粹靠自我摸索后,他换了个角度问道:“既然如此,那说说你的经历好了。”
“为何割了自己的舌头,又为何隐居此地。”
这些辛密就连莫饕餮也不清楚,毕竟从他记事起,族里的大祭司就没有开口说过话。
他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大祭司,禅位之后,前任大祭司隐居祭山背后,成为了残舌人。
残舌人闻言叹了口气,缺失舌头的口腔仿佛一个黑洞,隐藏了太多的心酸过往。
“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残舌人的意念缓缓传来,化作了语言,语言又在莫海脑中编织出一幅幅画面。
“当年,我是族里最接近暴食的人,同时也是最疯狂的人。”
“我游历世界各地,品尝各种美食,创作了无数料理,但距离山顶,总有那么一段距离。”
“苦思冥想后,我发现世俗的历练已然无法使我更进一步。于是,我自囚于祭山,试图通过感悟最原始的饥饿从而寻找到突破口。”
“那段日子,我只饮露水琼浆,一段时日之后,便已骨瘦嶙峋,形如饿殍。”
“妻儿担心我,上山送食,但为了领悟暴食,我又岂能半途而废?”
“就这样,又过了段时日。直到…”
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却无法掩饰眼中的悔意。
“我从昏睡中醒来,身边却是妻儿的尸体。尸体残缺不全,而我却满身鲜血。”
“是我杀了他们,然后吃了他们。”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本意,但却无法抵御人类与生俱来的兽性。”
“于是,我割了自己的舌头。也就在那时,我拥有了这一能力。”
听完这段故事,莫海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开口说道:“你不是暴食。”
残舌人疑惑:“那我是什么?”
莫海笑道:“你已是半圣。”
残舌人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莫海见状,继续解释道:“圣人,便是有限世界的无限存在。在你割下舌头的那刻,便等于放下了一生的执念。从那时起,你就不再受这个有限世界束缚,你就是你,一个独立且存在无限可能之人。”
莫海看着茫然的他,笑道:“如果你能想明白这一切,推到自己围起的栅栏,那你便离成圣不远了。”
残舌人听懂了他的话,继而明悟了一切:“这是我的栅栏,也是我的罪,我自囚与此,原来是赎罪。”
莫海失望道:“赎罪也是种执念,我也许不该点醒你。”
残舌人默然,似是心意已决。
莫海叹了口气,转身便走。
“你要去哪?”
莫海没有回头:“暴食是原罪,原罪便是执念。你领悟的不是暴食,而是你自己的执念,对我来说,这没有参考价值。”
竹林里万籁俱寂,但残舌人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