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鸢在一家普通的贵族外语学前班上学,这里随处可见的混血儿,金发碧眼的,大家都是围的一堆一堆玩,以至于司徒鸢变的很好认,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孤零零眼眸乌黑的黑发z国女孩。
江瑾桉刚进来就看见了她。
她显得很孤僻,自己在角落里抱着娃娃,现在是早饭时间,其他同学带着家长做的爱心便当,而她只能吃学前班给发的早饭。
可她的早饭刚刚打开,就被几个外国女孩抢了去,几个金色头发的男孩率先抢走了里面的菜。
几个小朋友推搡着,而司徒鸢像是习惯了,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等饭盒回到她手里,只剩下一半白米饭和几道认不清菜品的菜。
司徒鸢显得很麻木,江瑾桉神色阴冷下来。
李昭停下和园长的攀谈,顺着江瑾桉的视线看过去,神色也变了变。
园长同时也注意到了,叹了口气:“我这几次想叫她的家长来就是反应这个情况,你们知道,这里的非富即贵,我都得罪不起的……所以还是来让家长亲自看看。”
江瑾桉没细听园长说什么,只听见“非富即贵”四个字,冷嗤一声。
非富即贵?
他们非富即贵,那她江瑾桉就是京城的半片天了。
她神色阴冷,压迫感极强,快步走到司徒鸢面前,漂亮的大衣挡住了司徒鸢的视线。
园长想伸手阻止,却被李昭拦住。
“道歉。”江瑾桉冷声冷色,吓坏了一众小朋友,期中一个男孩更是直接哭了起来,嘴里还有从司徒鸢手里抢来的食物。
有几个被吓的赶紧道歉,喊了几声“sorry”江瑾桉也没表态。
司徒鸢觉得新奇,悄悄从江瑾桉身后探出头来。
江瑾桉睨了她一眼,她微微瑟缩,江瑾桉给她让出块地方,司徒鸢就这么站在了几个被吓脸色惨白的小朋友面前。
李昭让身后几个黑衣保镖把几个孩子半围住。
司徒鸢不知道要干嘛,迷茫的看着江瑾桉。
江瑾桉高跟鞋指了指那几个小孩:“打他们。”
司徒鸢往后退了退,神色畏惧。
江瑾桉忽然在她身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瞬间,她有些分神。
江瑾桉闭了闭眼,蹲下身,尽量放柔了声线:“Punch their face.”
她抓起司徒鸢的手,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其中一个女孩的脸上:“打回去,听见了吗?”
女孩被一大群西装革履的大人的气势吓得哇哇大哭,那巴掌好像有多疼似的。
司徒鸢紧紧闭着嘴,嗓子里发出呜咽声,但很快,她举起了手,狠狠地扇了几个巴掌。
顿时,学前班里狼嚎一片,道歉声也连成了一片,甚至有的看着他们哭了,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哭。
“我要……我要找我爸爸!!”有个小男孩被司徒鸢扇了两个巴掌,连滚带爬的挤了出去,抱着园长的腿哭。
园长擦了擦汗,声音有些颤抖:“叫……都叫。”
司徒鸢似乎找到了什么发泄点,扯着期中一个男孩的衣领,连着打了好几拳。
江瑾桉很想点根烟,但不合时宜,她从黑色长衣里拿出手帕擦了擦,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不过半小时,园长办公室就站了八九个成年人,有男有女,当然了,不包括江瑾桉。
她拽了把椅子,坐着。
园长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咽了咽口水:“是……是这位江小姐的孩子,和你们孩子产生的矛盾。”
“你们家孩子有没有教养!”红衣妇人指着江瑾桉,趾高气昂。
江瑾桉微微抬眼,她被吓得微微瑟缩:“你看什么看!”
但她的举动很快被一个男人拦下,似乎在打量江瑾桉。
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动作间充斥着不满,他丈夫碧蓝的眼睛里闪过责备,然后又看向江瑾桉:“江总的孩子也在这里上学?”
那女人终于噤了声,一瞬不瞬的盯着江瑾桉。
“我……侄女。”江瑾桉斟酌一下词汇。
听见江总两个字,又有几个家长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这样啊,那……我们家女儿欺负您侄女确实不对……但是动手打人……”蓝眼睛男人稍稍弯了弯腰,给了台阶,等着江瑾桉接话。
但江瑾桉沉默不语,就这么摆弄手机。
他只能咬咬牙受着,谁让前几天他们刚求了江瑾桉的面子,便宜买了栋楼。
李昭进来的很合时宜,他满脸惊喜的看着半个屋子的熟人:“哎呀呀!王总!呦!小赵总!靳总靳总!好久不见呢,今天怎么有空?”
这还有一小半,就是助理级别的人了,和李昭照样面熟。
同样也知道江瑾桉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其实算起来,他们都是江瑾桉的下级,有几位还被江瑾桉拎到办公室训过,突然被李昭这么热情对待,都多多少少觉得尴尬。
气氛停滞一瞬,又纷纷热络起来,像宴会似的。
红衣服的女人这才觉得难堪,红着脸往后退了退。
李昭打完招呼,踢了踢不做表态的江瑾桉。
江瑾桉勾起唇角的道:“针对你们家孩子欺负我们家小孩,而且还用脸,殴打我们小孩拳头这件事,希望各位做出解释。”
众人:“……”
园长:“……”
她好过分噢。
“这……”几个人商量商量,纷纷点头:“确实,确实不该欺负人!”
园长:“……?”
几乎是簇拥着,各位家长都领着自己的小孩道了歉,司徒鸢眨着眼睛,揉着通红的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司徒鸢张了张口,用生涩的中文说:“没关系。”
李昭抱着司徒鸢和江瑾桉坐在了后座,黑衣保镖开车。
司徒鸢盯着江瑾桉看了一会,漂亮的嘴唇蠕动着。
终于,过了一会她张开了嘴巴:“Hero, thank you。”
江瑾桉看她:“What?”
“My hero.”司徒鸢眨眨眼睛,似乎很紧张,用蹩脚的中文道:“谢谢,你。”
江瑾桉别开头,淡淡嗯了一声。
李昭看了看江瑾桉古怪的神色,笑了笑,摆弄着司徒鸢的手:“你快说,你谢谢我。”
司徒鸢迷茫片刻,道:“谢谢,你。”
李昭兴奋起来,在一旁激动的教司徒鸢几句中文。
江瑾桉静静地看着车窗外。
司徒鸢刚刚瑟缩的样子,像极了单芸,刺激的江瑾桉有些恍惚。
从某种程度上讲,江瑾桉正在让江源缘感受单芸受过的苦,一步一步的毁掉江源缘。
但她没想过针对别人,更何况是一个只会说英文的小孩子。
但她没办法放过自己,她只能在这种牵扯着灵魂的痛楚里,深陷名为过去的泥潭,胡乱的做出对策。
——
江瑾桉再一次看见了被铁链锁住的江源缘。
她的细嫩的皮肉被磨出血泡,头发被保姆绑在脑后,本就不大的脸更消瘦了。
“你最近在绝食?”江瑾桉坐在她对面,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飘散,江源缘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你在赎罪。”江瑾桉声音有几分微不可闻的颤抖:“这是你欠我的。”
江源缘比任何一次都要冷静,好像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我知道。”
江源缘见到江瑾桉时总是忍不住流泪:“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江瑾桉点了根烟,她很贴心的给了江源缘一根。
江源缘扯着嘴角,任由眼泪流尽她的嘴里,她带着沉重的枷锁举起烟,倔强的吸着。
“快20年了吧。”江瑾桉似乎是惆怅:“很多年了啊。”
枷锁太重了,江源缘举不起烟,无奈的掐灭。
“我记得快过年了……”江源缘撵着烟灰:“我说,江瑾桉,快过年了……我是说……新年快乐……”
江源缘这些年来,被江瑾桉折磨的神经质起来了,好像和单芸得了一样的病。
她对江瑾桉骨子里的恐惧,彻底抹不掉了。
“你能不动司徒鸢吗?姐姐。”江源缘声音很轻,轻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碎掉。
她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了,有时候大脑根本转不动,但只能依稀的把自己在意的事情一再强调。
她已经被这个事折磨了几个月了,她担心她见面甚少的女儿,以至夜不能寐,饭菜也难以入口。
她时常想,不能遂了江瑾桉的意,一定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