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旺转头望去,刘伟福走了过来,“我还是细仔的时候就和他老豆在一起玩嘅,后来好久不见,再见到已经物是人非。”
“他老豆读书很醒目,但是没人教他向善,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最后才去犯罪。我不是为他开脱,但确实为他可惜。”
“仲奇是他唯一的儿子,我打算给他一个机会,仲奇很像他老豆,但我希望结局能不一样。”
管仲奇依然低着头。
刘明旺没发表任何意见,刘伟福走过去拍了拍管仲奇的肩膀,“去做事。”
“你也走,我带你去吃糖水。”刘伟福也笑着拍了拍刘明旺的肩膀。
走到了糖水店,两人都点了芝麻元宵,吃的时候,刘伟福问道:“明仔,你觉得仲奇这个孩子怎么样?”
“我从前又未见过他,我看不出。老爸,既然是你朋友的儿子,为乜我第一次见。”
“从前我也不常见他,只是很偶尔的时候会去探望。之前是他阿公一直照顾他,但是今年年初的时候,他阿公中风卧床,家庭的重担都在他的身上,所以我才想给他介绍一份工作。”刘伟福说道,“而且,这孩子身上有股子邪气,我怕他会带坏你。”
刘明旺差点一口糖水喷出来:“你也知他不是好人?那还带过来,是嫌日子过得太安稳?”
“我只是有种这样的感觉罢了,我在想,是不是我也因为他老豆的关系,对他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不是。”刘明旺咬着元宵道,“这不是你的错觉,我也有这种感觉。可能是这人比较擅长伪装自己,让你有了这样的感觉,虚伪的人总是不讨人喜欢嘅。”
“伪装自己?”
“是啊。就好比我刚刚问他旁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惊得手里的灯架都掉在了地上,他是真的惊咩?还是只是扮可怜扮惊吓给我看?”
“或许是真的惊。”
“我不知。我没那样好的眼力,看不出一個人所思所想。但话又说回来,就算他真的在扮在演,我也不在意。”
刘伟福定定地看着他:“这是为什么?”
“老爸你这辈子没虚伪过吗?你在上司面前没扮过惶恐忠诚吗?你和女仔拍拖的时候没扮过情深蜜意,非她不可吗?你当着朋友同事面前,没扮过爱国爱家,义字当头吗?扮就扮啦。有时扮好人,不代表这个人就是彻头彻底的恶棍,只是冇那样好,怕让人失望罢了。人生在世,没人能完全做自己的。”
刘明旺用瓷勺把碗里的糖水刮干净:“不怕一个人扮,就怕一个人懒得扮。有时候,扮着扮着,面具就长在脸上,抠也抠不下来。”
学徒工初来乍到,几乎每个人都很勤快,找不到偷懒摸鱼的人,刘明旺跟他们规定了下班时间,到了时间后,众人也不走,而是继续拿抹布擦拭灯架,桌子,一个个的都一副劳模模样。
刘明旺这时说道:“现在没人,我教你们几种打光方法,要不要学。”
众人一怔,然后欢天喜地地围了上来。
当学徒工真不容易啊,被压榨劳动力,拿少得可怜的工资不说,问题是很多时候并不容易学到东西。
所谓的师傅并没有工夫和兴趣用心地教你,只是让你在一旁看着,靠自己的悟性去领悟。
悟性高自然好,悟性低的话就只能做一辈子学徒工了。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还要买烟买酒,请吃饭孝敬,师傅们才会把一些关键的东西教给你。骂起人时好比训一条狗,完全没尊严可言。
像刘明旺这样痛快的人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