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陈余安照常参加了高考,算是给自己前十八年的求学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高考结束后的日子是平静的,也是热闹非凡的,这是专属于高三学子的狂欢假期。
一连几天陈余安都过着近乎醉生梦死的生活,白天跟着同学出去胡吃海喝,KTV、网吧、桌游店一个不落,晚上则观看由韦奥拉精心制作的,以“罄竹难书的妖王们”为主题的特效大片,向他详细地讲解妖王苏醒可能会带来的种种恐怖后果。
这些日子里,他也从韦奥拉那获知了更多关于“妖”的知识。例如每只妖和混血种对元素的掌控能力完全由其自身的妖血浓度决定,血是唯一决定因素。每一个个体通常只能操纵一种元素,而妖血浓度越高,对元素的掌控就越得心应手,甚至做到随心所欲的程度。而低血脉的个体,对于元素的操纵更偏向于某一固定的形式,就像是游戏中的技能。
混血种组织将这种操纵元素的能力统称为“血继灵能”,并对历史上出现过的、有记载的所有血继灵能和血脉浓度做了统计排名,由低到高依次是D,C,B,A和S五个级别。
陈余安血脉浓度极高,至少是S级,但因为某种原因导致其血脉自幼时起便遭到了封印,妖血无法流通全身以滋润肉身,所以生活至今一直是一个普通人的状态。
之前他所遭遇的狼人混血种,则是在进行名为“灵界创造”的异想天开的仪式。灵界是独立于地球的异次元空间,就像衣服上的口袋,而一个健康的灵界往往只能由妖王和妖皇创造,因为稳定空间壁垒对个人实力有极高的要求。因此即便混血种不出现,狼人也注定会被他所创造的异空间压成碎片。
陈余安记忆中的救命恩人“警察叔叔”,其真实身份是华夏地区最大的混血种组织“稷下学院”的一名学生。而狼人混血种则来自一个腐化者组织。
说起来狼人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陈余安的恩人,因为他帮助陈余安打破了血脉封印。大量失血使得陈余安的身体处于极为脆弱和虚弱的状态,进而使得封印也受到了影响,妖血得以破封而出。最终凭借妖血所携带的强大的自愈能力,陈余安才能够最终保住小命。
否则即便那混血种救了他,在被巡逻老师发现并送往医院救治之前,他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早早死去。
诸如此类的信息不胜枚举,每天夜晚他的大脑都要经受核弹洗地般的摧残。
十八年苦心建立、小心维持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在短短几个夜晚里尽数崩塌,连一点渣子不剩,比“小男孩”和“胖子”在两岛所造成的破坏还要彻底。
当然这些偏理论和概念的知识,对于一个能上211的小学霸来说,不过是一个重新接受、理解和学习的过程。真正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韦奥拉希望他能负起这身血脉所负担的职责—去寻找妖王。
这是把脑袋别在裤带上的差事,而且大概率是送死。他连一个狼人小喽啰都打不过,要他去杀妖王,这不是搞笑嘛!
他梦想的是成为游戏里酒剑仙那种“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的潇洒剑仙,亦或是风骚帅气的猎魔人但丁,一路披荆斩棘无往不利,顺手拯救世界,而不是提里奥弗丁,安度因洛萨,伯瓦尔弗塔根,谢沧行等牺牲自己而救世的悲情英雄。
他只是中二热血,不是脑瘫。而且他已经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十八年了,这些年来他也没有受到什么委屈,亦或是对生活不满,他的未来亦是一片阳光大道,于情于理他都没丁点理由放弃现在的美好生活,转而进入一条风雪弥漫,前路未知的小道。
对于他的“怯懦”,菲尔明里暗里没少阴阳怪气他。
韦奥拉也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明白短期内想要改变陈余安的思想观念是一件不现实的事,也渐渐放缓了“思想改造”的进程,慢慢地从陈余安的生活中淡去。
其实真正让陈余安放不下对这平凡生活的眷恋的原因,除了父母外,还是因为一位姑娘。
《少年维特的烦恼》中说过:“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钟情。”这句话对每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来说都是一针见血的。
2023年6月28日,下午四点三十分钟,白鹿世锦园三幢2802室。
陈余安在屏幕上打出“GGS”,赤裸着上半身,穿着一条宽松篮球裤,有些颓废地靠倒在电竞椅上,双目无神。
屏幕上的比分最终定格在0:20。钱博尔手里端着套着异星霸主皮肤的狂徒傻站在原地,而在地图的另一边,一个手持原皮正义之怒的捷风一蹦一跳的跑到他前面。
本来他今天专程上小号炸鱼塘,打算享受一下一枪一个小朋友的快感。第一把他用钱博尔虐了黄金本地人一个13:1,并交出了38击杀,3死的傲人战绩,没想到对面的捷风不服气,游戏刚结束就加了他的好友扬言要跟他打SOLO。
陈余安乐得合不拢嘴,本着打碎别人FPS梦的心态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挑战,打算给黄金土著好好的上一课。
第一把陈余安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20个击杀,轻松取得胜利。可从第二把开始,对面像是换人了一样,拿着一把正义之怒把他杀了个底朝天。
正面刚枪,见面就是一颗花生米爆头;在陈余安认真静步搜点的时候,捷风总能从一个诡异的角度钻出来赏他一发子弹;远距离对枪的时候更是完全拿捏了他的心理,永远能精准的打出提前枪。
最终3:20大败。
而后他们又接连开了8局,还是以每局20个人头作为胜利条件。陈余安的打法在第三局起就像是完全被对方摸透了一样,连续8局,连输8局,一个人头没拿到。
“你可以多练练左右移动点射的定位,还能研究一下地图机制,有好几个位置都是可以穿墙扫射的,有几波如果你直接架枪扫的话,我都死了。”左下角飘出一行小字。
陈余安可以想象到对方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模样。但他是失败者,而且是惨败,被虐到没有发言权。这就是硬实力差距,但是想到他第一局和排位里的表现,他还是愤愤地在公屏上回应。
“你是本人?”
“之前在吃饭,单手玩的。”对面回复道。
得了,又被他装到了。
陈余安在打出一串省略号。
“你打得挺好的,有神话一的水平。再加油练练的话,上神话三不成问题。我们下次再玩。”对面打完字便退出了游戏,好友栏上也显示好友已经下线。
陈余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丧丧地关了游戏。
拿起手机,先点开微信,看一看有没有刚更新的朋友圈,然后又切回聊天界面看着置顶的第一个联系人。
那是一个戴着墨镜和耳机,远眺大海的女孩头像,最近的一条信息是陈余安在今天早上9点钟给她发的。
“夏露,下周的毕业晚会你去吗?”后面跟着一个好奇小猫的表情包。
已经过去7个小时了,对方还没有回复他。
陈余安内心有点空落落的,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一样。
炸鱼不成,自己反而成了鱼食,心仪女孩的回复也没有等到,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让人郁闷的事吗?
陈余安有时候也在内心为自己感到不值当,骂自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傻子。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为了等一句不甚重要的回复而让自己的情绪处于低落状态四五个小时是不是有毛病?你让一千个人回答,答案都是“是”。
值不值呢?显然也是不值的。
但是对青春期处于单恋状态的青少年来说,谁又能给出一个标准来判定这一行为的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