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呢,孙悟空就成了斗战胜佛,终日在峨眉山闭关不出,取经一事也算是终得圆满。”
残破的道观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正在向面前的小孩讲述着故事,神色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味道。
小孩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透过道观屋顶的破洞望向夜空稀疏的星辰。
“那孙悟空有没有回去花果山呢?”稚嫩的声音打断了老道士的思绪。
老道士愣了许久,有些不确定,“应该没有再回去过吧。”
“可是为什么呢?”孩子不理解,“那可是他出生的地方啊,还有那么多叫他大王的猴子。”
“可能是因为被关了五百年,又经历了西天取经,当年那些猴子已经不在了吧。物是人非。”
孩子还是不理解,“可是孙悟空不是将花果山猴子的名字都在生死簿上划掉了吗?阎王还敢偷偷加回去?”
老道士长叹一口气,“因为猴子已经成佛了,不再是俗世一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西天取经是为了什么?”孩子撇了撇嘴,“没劲,我还是喜欢那个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或许就是为了守住那再也回不去的花果山吧。”老道士伸手摸了摸孩子脑袋,“李皓,每个小孩子都说喜欢齐天大圣,可长大了就知道,没有人能做齐天大圣,人人都只能做孙悟空。”
李皓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的上下眼皮好像二郎神和孙猴子在打架。
老道士用怀里比自己道观精致不了多少的拂尘在孩子头顶轻轻挥舞着,带着丝丝凉风。
等到李皓完全睡熟了,老道士才将他抱起来,走出道观,沿着崎岖的山路下行,几步便来到山下一座别墅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门后一位中年男子从老道士手中接过小男孩,“又麻烦道长了,这孩子总喜欢给您添麻烦。”
老道士摇摇头,说了声不麻烦,像往常一样,转身就走,没有进门。
“都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学呢。”一位中年妇女轻轻地拉开房门,让男子将孩童放到床上,仔细为他掖好被角。
老道士返回道观,盘坐在山顶的一块岩石上,抬头看着遥远的天空,目光仿佛要穿透层层云雾,看到那背后不存在世界。
山是无名小山,山脚的县城因为这座小山也得名为小山县。
李皓不知道这座道观什么建的,只记得自己六岁时第一次到山顶,就看到这座破落的道观还有道观里那常年在蒲团上打坐的老道士。
道观没名字,道观里的道士也没有名字,至少没人知道他的道号,都只称呼他为道长。
道观没有多少香火,只供奉着三清祖师。也就是逢年过节时,山脚下的人才会想起到此处敬上一炷香,帮老道士修缮修缮大门或是房顶的瓦片。老道士也从不接受任何人的香火钱,最多收下一些瓜果,给施主画上几道符。
老道士除了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外,能卖几块钱的也就香案上的香炉了。
没有仙风道骨的模样,反倒显得有些落魄。
可李皓偏偏喜欢呆在道观,听老道士给他讲各路神仙的故事。
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这孩子性格有些古怪。
老道士又能有多少故事讲给李皓听呢?
等小男孩变成少年时,就换成了李皓向老道士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李皓受了委屈时也会向老道士倾诉,认识了新朋友时也会向老道士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