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妍亮晶晶的眼神炽热:“公主表姐,你的眼睛真的太美了,这颗泪痣真的太勾魂摄魄了!”
我又没太听懂。这五年来,我甚至已经与人的话语脱了轨吗?
雪落了满身。沈愿之撑在唐宝妍头顶的伞稳稳当当。
我行了一礼:“沈小公爷,多年不见,本宫有礼了。”
我说不出简简单单的告辞二字,在纷飞的大雪中落荒而逃。
无人为我撑起一把脆弱的油纸伞。
哪怕是父皇派来的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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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唐宝妍不仅是南宁骠骑大将军唯一的嫡女、我的表妹宝和郡主、沈愿之新的未婚妻。
她还是南宁神医,能治好一切当朝无药可医的病症,被万民敬仰,视作神女。
她还是,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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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珍安公主最爱牡丹,从前为讨她欢心,父兄会一掷千金买来最稀奇的牡丹种类种在宫中。
可如今,没有一朵牡丹。
不知名的小野花色彩明亮,开满了宫中的每一个角落。
我第一个想到了唐宝妍。
原来我的家,早已没有了我存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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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皇兄的那段记忆我不愿去回想。
只记得后来我周身被雪浸湿,相较酷寒的天气稍显单薄的衣袍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我得重新回去梳妆了,以免殿前失仪。
我慢吞吞地走着,走回珍安的寝宫。
这里变成了端贵妃的。
那就让给她吧,反正原也不是我的。我不是珍安。我只是一个残破的、无人可依的赝品。
幸好端贵妃没把珍安的牡丹铲尽。我偷偷掐了一朵,紧紧攒在手里。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我的寝宫。
不算偏僻,规规矩矩的,是一个普通公主的宫殿。
侍女责怪我让她们好找,也让父皇好等。
她们问我:“公主可曾受凉?”
我不觉得冷。或许是凉水滋润了我干燥许久的皮肤,挺惬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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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的御书房倒还是和以前一样。
外面栽着的没有无名野花,却也没有艳红的牡丹。
我向着父皇行了一个很久的礼。
我竟然还没忘记这些礼仪。明明我曾经都不用做的。
父皇一身金色蟒袍,威仪地坐在高贵的金椅上,抬眼看我:“走近些,让朕看看。”
他似乎有些疲惫。
我听话地走到他面前。
他叹息一声,眼中有泪光:“珍安,你受苦了。想要什么补偿,朕可以给你。”
我想要愿之。我想要哥哥。我想要母后。我想要原先的珍安。
但我只是静静的:“我想要牡丹。红色的。”
他惊异地盯住我,又快速低下头。
他在哭吗?
这不可能。
他是一个威严的君王。
我摊开手掌,手心里的花已经碎了,蔫成一团。
我小心翼翼地挑出一片完好的花瓣,放在父皇手里:“也罢,应该很难吧。那我换一个好了。”
他不说话,也不抬头,只是盯着手心里那片花瓣。也或许他什么都没看,只是在发呆。
“我想要换个封号。”我认真地说。
珍安是宋千悠公主的封号,也是小字。
——「我们南宁最尊贵的嫡公主,当然会如珍似宝,平安幸福。」
那时母后尚在,我确实一直是南宁最幸福的珍宝。
但我更想做牡丹花。
金椅上的皇帝沉默了很久,问:“你想换什么封号?是要连小字一起换吗?”
“全凭陛下做主。”
“那便永安吧。”他敷衍地取了一个,挥挥手叫公公拟旨,“你可以走了,永安公主。”
永安吗?也挺好的。
如今的我,只想平平安安的度过剩下的时日。如珍似宝……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