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冬已过,霜雪初融,料峭春寒,最是杀人。
清白城内,大雨滂沱,豆大雨珠,砸落在巷子泥泞的小道上。
突然,狂风大作,泥泞溅起,撑着油纸伞的年轻男人走近一间古寺,收起伞面,甩了甩伞上雨渍。
清俊的面孔上,不沾染丝毫烟火气,他缓慢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来。
看着那尊古旧的菩萨泥塑,寺内鲜有人来,香火倒是从未断过。
收起油纸伞的男人轻笑出声,开口:“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与此同时,一道落雷激荡而下,古寺内外顿时亮如白昼,阴暗中的那道黑袍身影,显得尤其单薄。
庙门轻轻震颤,随后紧紧关上。
插在香炉内的大香愈烧愈烈,浅淡的雾气就此在寺内铺散开来,最终汇聚为了一道女子身影。
那女子披着宽敞红衣,大片雪白的肌肤都裸露在外,姿容慵懒,带着一丝狐媚。
她娇笑连连,眼神谄媚:“先生得空,竟也有兴致来这穷乡僻壤看望奴家。”
苏諗面色恬淡,轻轻握拢手中的油纸伞,望着眼前的女子:“大景四域之中的北域清白城,的确可以算得上是穷乡僻壤了。”
“先生,陛下如今闭关,“铁律”可不就得靠我们这些人撑着嘛,话说先生这样的剑仙都能被铁律压着,倒显得奴家多厉害一样。”女子神色迷离,语气微软。
苏諗剑眉微蹙,低垂下眉眼,神情似乎有些悲伤道:“苦了你了。”
女子笑靥如花,伸出手想抚摸眼前男人的面庞,却被一道锁链死死限制。
锁链自雾气之中延展,将女子的四肢都牢牢锁住,锁链嵌入女子白皙的手腕,勒出几道鲜血。
“啊,先生,这锁链勒的实在是紧,奴家真的好不舒服啊~你若是把奴家放出来,那……就任君采撷~”女子嗓音轻柔,却摄人心魄。
“放心,马上就好。”
苏諗面色从容,身上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他将手中的油纸伞慢慢举起,浅淡的剑气在伞面上汇聚。
女子不由得心中大喜,大景道宗的剑仙又如何,一人一剑纵横天下又如何,还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虽说这位剑仙话中的意味有些怪异,似乎有些怨毒。
此刻,苏諗的神情极致温和,就好像一位归乡的旅人,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妻子。
他突然轻声开口:“很巧,我对于“铁律”和“陛下”之类的字眼,非常讨厌。”
就在女子细细琢磨这位剑仙话中意味的时候,那柄油纸伞缓慢的落下,她突然觉得身体一轻。
“谢……先……”
女子来不及继续琢磨,立马准备躬身道谢,却发现面前的男人怎么……有些歪,不,是整间古寺都有些歪。
下一刻,女子的头颅自脖颈处断裂开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在门框处停了下来。
女子看着自己因失去脑袋而无力垂下的身子,她面目狰狞,面色惨白,嘴唇嫣红。
那一张惨白的娇媚面容对着苏諗,七窍鲜血不断涌出,目中空洞无一物,连漆黑瞳仁也无。
那具身躯上的大红衣衫随风飘摇,阵阵阴风自古寺深处溢散而出。
瘆人,异常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