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庄是水龙脊边上一个靠水吃水的小门派,主管运河上私家船舶的航运安全,就跟岸上的镖局差不多。
庄主名叫连海平,今年刚满四十。
她的妻子来自崂山,家里是学道的,今年三十七岁,名叫王虚静,她还有道号,曰:虚静散人。
夫妻二人育有三子一女,长子十六,次子十四,三子八岁,唯一的女儿马上十二。
这是一个门第观念与男女大妨都很严重的时代,但在这小小的白云庄里,父兄的疼爱,让身为女儿身的连滟滟从未感受过门第之见,也从未受男女大妨之扰。
不过,女大不中留。十几年被母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教养的后果就是,连滟滟武功在兄长们之上,女儿家该学的针线,她却学得非常吃力。
连滟滟的闺房独占一处院子,正房面窗的角落放着一个绣架,母女、主仆四人呆在一处。她们都在看连滟滟捏着针线绣花,只不过这个过程实在磨人。
“难道拿针线比流星锤还难?”王虚静也心疼女儿,可这世道不由他们说了算,她只能照着世俗得要求去教导女儿。
连滟滟蹙眉,一张小脸皱成一团,“难!堪比从头学一门武学。”
王虚静变了脸,说:“你以后不许再提学武的事。”
“娘……”学武再苦再累都没掉金豆豆的连滟滟,这会儿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快些练!”王虚静收起一半的心疼,“今年父母不要你耍一套新学的武功,只要你给我二人一人绣一个荷包。”
“娘啊!”
“撒娇是没用的。”王虚静离开了女儿的屋子,她要找丈夫说清楚,不许再教她习武!
连滟滟目送母亲离开,转而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绣绷子。她挺直腰板在绣架前继续绣花,可以看到上面是画了花样的,王虚静终究疼爱女儿,让她直接绣在花样上。
她这一坐就是一下午,母亲再没来过,房间里只留下两个丫鬟陪着,一个端茶递水,一个打扇。
忙了一下午终于绣好了一片荷叶,一朵荷花。
她有点满意的看向身边的丫鬟,“采菱,你看小姐这朵花绣的如何?”
“……”
“你的沉默震耳欲聋。”连滟滟明白丫鬟什么意思,再看自己花了一下午时间绣得荷花、荷叶,跟被电击过似的,线条又虚又抖,她怒了,“拆掉重绣!反正给娘看了,她也要我拆掉得。”
“奴婢来,小姐休息会儿?”
“不必了!”连滟滟胸口堵着一口气。
这刺绣,绣上去不容易,要一丝不苟得拆下来更难。连滟滟才拆下来一角就一生气,把剪子插在了绣绷子中间,彻底毁了这副绣品。
“小姐莫气莫气。”丫鬟只能加快了打扇的力度,身体都在发抖。
这大小姐绣活很烂,手底下的功夫却赶超一个大男人。她一个丫鬟的小身板可经不起自家小姐的一拳,虽然从小到大小姐都没打过自己……
但随着小姐的长大,身上逐渐沾染了只有习武之人才会散发的勇武之气,就像狮子的鬃毛,老虎的斑纹,让看到的人不知不觉就怯了三分。
“绣绣绣,为什么我非要学这些?”连滟滟气恼不已,将绣架砸了。起身坐到一边,她对丫鬟抱怨道:“采萍你来说,女儿家为什么非要学这些?我学武悟性不比两个哥哥差,为什么不能学更高深的武学?”
“小姐,若你以后嫁给书生,夫妻两个生气,万一你不小心将人打死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连滟滟想到以后,说:“他为什么一定要惹我生气。我一向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
“那假如小姐的婆婆不喜欢你,给你气受,你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婆婆也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