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之感席卷六识,意识自至暗的空洞中不断下沉,仿佛要将他拉入无尽的深渊,逐渐吞没所有可支配的感官。
一声细腻温雅的笑声将少年自迷离恍惚的绝望中拉回,宛如天籁。
“该醒醒了,少年。”
秦风眼中的视角开始变的清晰,自己好像站在无尽黝黑的水面上,轻轻挪动身子四处观望,想要找到说话的身影,脚下的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少年见四下无人,只能失落低头,正巧见到那只白狐,正好似笑盈盈的盯着自己,这让他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死后会再次看见这只惹人怜爱的奇妙生物。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谬,只见白狐露出微笑之色,对他说道:“不用找了,就是我在跟你说话。”
它居然真的说话了?也对,毕竟自己已经死了,生前的愿望或许在这一刻得到实现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不着急一个一个来。”白狐笑吟吟的说道。
秦风闻言,急忙问道:“我已经死了吗?”
“并没有。”
“那这是哪里?”
白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失神的少年:“你的梦里,或者说是你的意识里。”
如果是梦里的话这一切好像就不是那么荒谬了。可随后他就开始狐疑起来,这怎么判断是不是梦呢?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巨兽撕碎...不,自己只是与之犀利的双眸对视,之后的事就一概记不得了。
少年恍然,这只白狐可并不寻常,它既然可以让一只凶猛的野猪失去反抗能力,死死的昏在原地,那么在猛虎手底下将他救下也并非不可能。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在梦里?”秦风抛出最后的疑惑。
白狐翘首,得意微笑道:“因为在这里才能让你看清一切。”
随着白狐话语落下,周围空洞死寂的四周开始虚化,过往记忆中的场景如走马灯一般具现在他们眼前,这一刻仿佛并不在梦中,而是切实踏足了他生活了多年的村子。
面前的房子正是他家,与如今一样的是周围同样没有邻户人家,但是这时却围满了人,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少年与白狐也好奇的凑了上去,穿过了虚幻的人影们径直走到屋内。
屋内一声稚嫩无力的婴啼声传来,老妇人用温水将瘦小的婴儿擦拭干净,再用相对柔软的毛皮将他包裹起来,递到艰难起身的女人面前。女人很虚弱,可笑容完全遮盖了她的无力,一旁的男人也靠近身来,柔和的看着襁褓中的幼童。
“看起来这是你刚出生的时候嘛。”白狐打趣道,随后看向他的父母,宝石般的眼睛随即眯了起来。
少年一言不发,只是痴痴的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年轻夫妇,一股心酸瞬间将他吞没。
环境更迭不断,之后的一幕幕在眼前变更不停,孩子的身体很脆弱,多病无力更是常态,因此这几年并没有在村中有太多走动,反而更多的还是在家里休息。
正因如此,这对年轻的夫妇为了脆弱的孩童操碎了心,将他捧若天上星。
直至八岁画面停止,周围的一切如梦泡影般消失不见,只留下刚刚黯淡平静的死水。
白狐发出狐媚的声音:“还有什么疑惑吗?”
秦风开始快速拼凑记忆,诡异与压抑似乎一直交织着他的命运:既然我并没有在村中结交很多人,之后也并没有,那我为什么会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和住所?而且夜里静的可怕,除了他们一家以外,并没有在深夜里见过其他人。此外,他从始至终都并没有见到一个人。
“很多。”少年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他愈发看不清这个世界了。
“想知道答案的话,就登上你们口中的圣山吧。”
“登上圣山?我真的可以吗?”秦风问道。
“他们不行又不代表你不可以,难道你还没发觉自己与他们不同吗?”白狐笑道,“愿力足够自然可以。”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等一下...”
还没等他说完,身旁的一切开始溃烂消散,少年自空白中苏醒,猛地睁开眼,周围的一切还是刚刚巨虎将他扑倒的地方,只是巨虎和白狐早已消失不见,只有茂密的树丛迎着光与风莎莎作响。
少年起身一屁股坐在地上,四肢麻木不堪,浑身倒是没什么伤势,就是脸有些...黏糊糊的。他的大脑急速运转,现在下山回到村子的话他很难解释为什么能在巨虎口下逃生,而且现在他对村中的怪异丝毫不下当初的桃林。那就只能继续上山了吧,如果那只白狐要害他的话又何必救下他呢,说不定山上真的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修整片刻,穿好身上的那件破旧棉衣,他想到了那个待他如亲孙子一样的老人,喃喃道:“枯爷爷,一时半会我可能回不去了……”
少年不再过多停留,再次踏上这条古朴神秘的道路,石路与周围的山体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万物的声音戛然而,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异样,望着无际的古路向上爬去。
一百阶、二百阶、三百阶...少年艰难的爬着石路,嘴里大口喘着粗气,浑身也在棉衣的包裹下温热起来,但是手掌在不断与冰冷刺骨的石板上接触之后失去了知觉,少年只能无奈停下,将它缩进棉衣,小心捂着麻木的双手,不时朝下面望去。
他已经只能在恍惚间隐约看见山脚了,但也仅此而已,上面的路依旧漫长无止境,给人一种苍白的无力感,仿佛只能永远匍匐在其脚下。
秦风打开腰间的袋子,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块干粮了,他小心的将渣子倒入手心,一股脑全部捧入口中,还是没有动最后那块馍馍。做完这一切,少年眼神变的坚毅起来,不再多想,开始全力向上攀爬。
......
另一边,猎户们推着沉重的小车到了西边村口,有些心不在焉,明明收获丰硕却一点也提不起来兴致。
村西有人远远望到他们回来,高声呼喊,随即不少人都闻讯赶来,看见车上巨大的野猪,都惊呼起来。
“娘,我爹他们回来了。”小孩手里拿着风车,被他娘举过头顶含糊道,“车上有一个大家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