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传出呼喊声,再次人声鼎沸起来,三人闻声急忙前往嘈杂处。村中的广场再次聚集满了人,两人站在台上默不作声,显得失落低迷,下方摆放着一排较为完整的尸首,夕阳无情,任由光溅落冰冷残破的骸骨。
各家的人见此心中早已山崩海啸,秦风仔细看着上面陌生的面孔,其中并没有张叔,但这样芸婶和张静轩更为绝望,如果并没有幸存的话岂不是连尸首都找不到了吗...
台上青年扶了扶袖子,低沉着声音说道:“对不起,在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就早已没了生机,此外并没有发现幸免之人...”
台下闻言哀嚎不断,那几具骸骨的家人更是直接溃坐在地上,这对他人来说无疑也是敲定了结果,只是玄者大人找到早晚的时间问题而已。仅存的希望在救命稻草口中荡然无存,就连他们都没有找到,哪有什么可能还会有呢?
这一刻时间好似凝静了一般,所有人都低头愣在原地,在黄昏中他们提前踏入了黑暗,在泥泞粘稠的涡流中无尽下坠。
秦风暗暗观察着台上面露难色的两人,余晖停在他们的面庞上,亦如琉璃般飘忽闪耀,随着目光下移,秦风邹起眉头,表情十分不自然起来,浑身冒气一阵冷汗,这是不同于皮肉之苦的恐惧之感,这让他急忙低下头。他们刚刚那微微抿着的嘴角似乎在抑制着...笑?
老者抬首,是墨山村的村长,好久才止住悲伤,拱手说道:“玄者大人此举对我村已然是大恩,我等又岂能不知恩典责怪大人。”
“我辈自当有悬壶济世之心,奈何天灾人祸不断,每每对此等骇人剧变,我们也是万分痛心疾首。”为首的青年面露悲伤,慷慨感叹。
“大人果然是少年英杰,有如此抱负志向。”
青年回应道:“不敢当,只是经此一事此地要多加整顿调养,况且矿脉有损,其中也需修整一番,怕是开采矿物一事还要更待时机,不知可曾上奏镇守?”
老人无奈叹息:“哎,镇守大人并未给予援助的意思,只怕是要被搪塞过去了。”
闻言二人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情随即一闪而过,微微点头示意。
“二位大人这般辛苦费力,本应归家让我等好好招待才对,”老人断了顿,看向一旁的石首“但是现在恐怕我们无暇顾及大人了,还望大人们见谅。”
“无需多礼,死者为大,况且我们在外历练过久,也该回去了,就不烦费心了。”说罢二人穿过人群便要离去,众人见状皆是一拜,这一拜足以能诉说心中苦楚和恩情。
直至深夜,才刻好碑文将他们全部下葬,位于村西之地,这里是他们安葬前人的地方,本就诡异的气氛随着全村人的寂静显得格外恐怖,归途中人们更是如同行尸走肉般没有任何生机。
三人回了家,张静轩母女依偎在一起疲惫睡去,只留少年独自坐在门口。
母女二人今天也无心管他,况且他的身体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此时正做着抉择。
自打下午在广场之后那两个玄者便是离开了,这让他原本怀疑减轻了不少,可心中那股弥留的恐惧愈甚,将他完全笼罩,让他睡意全无。
最终少年还是踏着月色出了门,他打算先到山里走走,看看能否找到一些什么。
四月的寒风依旧刺骨,此夜的广场相比昨晚的热闹,此刻只有寂静萧然。
矿脉很好找,只要过了桥顺着山路到山腰就能轻易发现洞口,原本镇上也曾派过人守脉,然而随着矿脉的枯竭渐渐地矿产量大幅降低,直至近几年来镇守也是大方的不再过问将人手撤了回来,其逐渐演化为墨山村自己的矿脉,而后开采的黑铜矿也只够维持他们生计,富裕的村落也逐渐萧条。
穿过山路,秦风也是费力不少时间才来到矿脉的入口处,原本方方正正的入口处经过坍塌以后呈现为一个奇怪的三角形,入口窄了一倍,旁边更是堆满了杂碎的石块。看着漆黑的洞口,秦风觉得也并不会有什么收获,无奈转身之际闻到里面有一股味道传出。
“奇怪,这半夜里面怎么可能还会有奇怪的味道。”秦风有些疑惑的低语,好奇让他踏入其中。
随着少年不断深入矿口,原本微弱的月光也消失不见,整座矿洞只剩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小心顺着墙壁一点点向前摸索,一路上磕磕绊绊,墙壁上不时还有水滴流落。
越是往里越是泥泞起来,微弱的火光则是从更深处缓缓探出,见有火光,秦风又往前了一段,借着微弱的光泽,地上零零散散的东西瞬间让他浑身翻涌,眼睛瞪得巨大,呕吐感也涌了上来。
这里差不多就是如今他们所开采的矿洞的尽头了,两人架起篝火在烤着什么,香气蔓延到秦风的鼻子里让他直接干呕起来。
“师兄,您听见了吗。”
青年闻言,把玩着从中捡到的细微紫色晶块,嘴角露出淡然的微笑道:“自然,有虫子进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秦风面前,漆黑中微光映射着的苍白面孔夹杂着隐晦笑容突然出现在秦风面前,此时还在干呕的他犹如见到了索命的恶鬼正朝着他微笑。
“还是个小孩子呐,有点眼熟,更有意思了。”俊美青年抬手提起秦风朝着里面走去,还不忘戏谑的打量着少年。
“小孩子半夜就不要来这种地方了。”他随手把秦风扔在一边,随手拔起地上的肉吃了起来。
墙壁上渗透着比刚才更胜的水流,渗透的也很快,迅速浸湿了他的衣服,少年仿佛是要嵌进泥里其中,双眼怔怔嘴里喘着粗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并不是救命稻草,根本就是索命厉鬼,只是他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就是说啊,小孩子半夜为什么会迷路到这种地方呢,哥哥告诉你这可是很危险的行为...”青年两步来到秦风面前,笑盈盈说道,瞬间脸色一变,如厉鬼般用手提起他的脖子将他抬起:“还是说你等不及要去陪他们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转变,少年好不容易有些平息的气息再次紊乱起来,青年只手牢牢将他抓紧,秦风奋力挣扎,不断拍打着将他提起来的手腕,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就这样持续了一会,青年觉得有些无聊,便要加大手上的力度直接了结了他。感受到这股变化的秦风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到自己才堪堪出了村子,虽然来到这里不过短短几日,但感觉也如同家里一般,而那个和蔼善良的张叔被他们害死,想到这里他眼中的恐惧消失不见,只剩下怒目圆睁的注视,手上力气大了几分。
“有意思,还敢瞪我。”
青年被捏的似乎有了感觉,正想锁紧之际,秦风凭借两手紧紧抓住他手腕,拼命咬了上去,夹杂着仇恨与悲痛。
痛觉贯穿青年的手掌,让他十分愤怒,将秦风甩到墙上,再提起来如此反复。墙壁开始轻微的凹陷,对应着少年幼小的身体,此时少年的意志开始变的模糊,身上剧痛不断。
一旁的正在吃肉的怀阳见状眉头微微皱起,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师弟会对一个小孩子失态,不免有些失望。
“居然还活着,有意思,那就以你开路吧,我看你还能抗几下!”青年再次提起他,这次动用了全力一般将他抛到墙上。
秦风的伤口才初步好转,仅此一下身上的伤口便开始隐隐泛红,渗出血色。
“嗯?”穆泽见衣服渐渐透红的秦风有些疑惑,破开他上身的褂子露出满身血痕。
尽管他们已成玄者,步入通玄,也不禁被惊住数秒。
穆泽回过神,感叹道:“好小子,这么顽强,就连我都有点敬佩你这生命力了。”
“既然都这样了,那我就送你最后一程吧。也算你运气好,我倒是想到了个好地方给你。”
穆泽奋力轰向土与岩相交的岩壁,本就泥泞的墙壁也是在经过几次撞击后直接破碎。
土壁瞬间崩裂,露出其中巨大的坑洞,巨大的水柱自上面猛然迸发,穆泽和怀阳都退了几步,随手将少年抛入湍流中,任其顺流卷入巨坑。
篝火瞬间熄灭,洞中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水流源源不断,似乎来自山顶的泉眼,将要淹没这座矿洞,怀阳眼看湍急水流冲刷着低洼的坑洞,他又退了几步,眉头微皱道:“看你干的好事,这要是砸了我决不轻饶你!”
穆泽点点头,尴尬着赔笑道:“没事的师兄,夜还早,我们时间还充裕。我刚才瞥见这下面很地方很大,等水一会就会退去了,到时再行动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