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意思。”白道年轻声念道，而后侧过脸摆了摆手，笑意不自觉浓了几分：“那就随你的便吧。”

秦风沉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转身跟上白道年离去的身影。

少女红唇微抿，仅是犹豫了一瞬，便伸手透过雪白的斗篷取出别在腰间的木匣，两步上前扯住秦风的衣角：“这个还请您务必收下。”

看着塞到手里的细长木匣，秦风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推手送回却迎上一个令其哑言的一幕。

少女柔美温润的脸庞扬起浅笑，同时眸光中充盈着坚决：“与救命之恩相比，它绝算不上什么价值斐然之物，还望您不要再推脱，也能让我心安一些。”

“……嗯。”秦风没再推脱，他小心的接过，轻声回应道。

陶若锦微微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遮面之人的声音，居然这么年轻，这么空灵，还有一种奇怪的……熟悉？

阴阳更迭，日月轮转，街上重新燃起烟火之气，两人的身影于黄昏的交界处逐渐模糊不清。

夜色已深，银州边境，两人并没继续从官路行进，而是选择这条山间幽静的小路，林间还时不时传来各种隐约啼叫声。

一个时辰过去，他们还没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这么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能寻到一个歇脚的地方。”白道年一脸嫌弃。

他倒也没有摆出强者的架子，清楚的认识到秦风聪明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年少的愚笨，索性便不再见外，显得熟络起来。

“明明可以在镇上休息一晚上的……”秦风不知怎的，一路上愈发疲惫，脚步缓慢起来。

“愚蠢。”

“……”在他嘴里听见这两字，秦风基本也是默认。

“那宋家的青年绝对不是善罢甘休的货色，而他们所乘坐骑足以一夜之间穿梭银州，到时他们带人折返回来岂不是个麻烦？”白道年不厌其烦，耐心解释道。

苍澜内的冥幽强者基本不会因这等琐事随意出手，因此来的最多也只有静海境而已。

他静海处于归静的层次，又习得澹台家的顶尖玄技功法，更有其撑腰，对寻常的世家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想借此让眼前的少年明白何为谨慎罢了。当然，对方也肯定不会来。

“受教了。”秦风恍然大悟，又冷不丁补充了一句：“您真是个厉害的好人。”

两人交谈之际，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座庙前。

这座庙并不大，古朴却不残破。庙前的门户上并无牌匾，两旁柱子上的雕刻的各州奇鸟瑞兽则是显得十分亮眼。

秦风显然是对这一类建筑心有余悸的，身上升起一阵寒颤，两只脚下意识退了几步。

“怎么，没见过奉神的庙宇？”他不解道。

“见过是见过，只不过觉得都有点……怪。”

见少年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白道年也打量起这座庙来，突兀的建在荒郊山林，异常干净却没有供奉的牌匾，他颇感奇怪，却并未发觉异样。

“是有些不大寻常，但起码有个过夜的地方。”白道年淡淡道，也不纠结，随即推门走进庙中。

秦风打了个喷嚏，也连忙跟了进去。

庙外看着虽小，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于两侧排列的是种类完全不同的八只异兽怪禽，它们的躯干不知是用何种材料打造而成，看上去栩栩如生，如同活物。

它们安静的矗立在两侧，羽翼和利爪都恰到好处的收敛在内，不显凶恶。

庙门正对着的则是一张供桌，桌前摆着两个蒲团。

而供桌后的主位上却是空无一物……有一座并不显眼的人像立于略较次位的地方。

月光透过庙门，恰好能映照到桌前，空空明明。

白道年走近桌前，喃喃道：“建庙无名，又不供神圣，修得却这般精致细腻，当真是稀奇仅见。”

庙宇并不罕见，其中必然是要供奉神圣之像。在寻常人的认知里，神圣不可侵犯亵渎，入庙他们都会诚心叩拜，就算是急盗穷偷也无人会去打神像的主意。于玄者而言，他们知道神圣遥不可及却并非虚妄，亦或是他们毕生追求之根本，因此更怀敬畏之心。

白道年伸手点燃桌上的火烛，转头又看向一旁处于下位的人像，是位一身黑袍的老者，神韵忧郁，两只手藏于袖袍之中，他面向主位的空白却双目紧闭，令人费解。

“真是怪哉。”他感叹一句，索性也不再纠结，顺势盘坐在蒲团上双目合神。

门外的风忽的从身后吹来，拂起少年的袍子，原本还饶有兴致观察两侧异兽的秦风顿觉冷意席卷，令他抖了个激灵，将半掩着的门合了上。

少了月色的加持，庙内瞬间黯淡不少，两旁石兽的光泽却在烛光的照耀下不减反增，秦风恍惚中觉得它们神态有些不同了，然后连忙否认，只当是错觉，紧忙凑到白道年身边的另一个蒲团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