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不行,招待一餐饭留人住上一晚还是能的。
问话的那个老农也就是三河村的村长不由分说定下了今晚人在他家歇,领了人就往村里走。至于明天这一老一小会如何......
唉,凡人命贱,只要命还在,总能想着法子活下去。
农人光着脚在前带路,絮叨着家长里短天时农田,黄豆搀着黄老大跟在后头不住道谢顺便捧哏,一老一小对视时眼中都是精光直冒。
村民淳朴是他们的福气,打探消息,赶紧打探消息!
老的负责老的,小的负责小的。
村里多是草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盖着瓦顶,进了村长家的土胚瓦房,主人家端上板凳热水,黄豆让黄老大和村长还有来相陪的左邻右舍说话,自己跟着村长老婆进了灶房。
村长看着黄豆毫不见外的样子笑了起来,少年郎眼里有活。只要勤快肯干,过个几年家业就撑起来了,这些年苦一些不算什么,看老丈矍铄的样子,说不定还有福气抱重孙呢。
朝着黄老大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实意地道:“老丈,你孙儿不错。”
黄老大连连点头。
豆心地好,心思细,带着他走了半个月,深山老林里也没让他受苦,给他吃给他喝把他照顾得妥帖稳当,就是嘴倔,动不动就嚷着要卖他埋他。
村长望着堂屋上方架着的寿材一脸唏嘘:“唉,小老儿四十有五,也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老丈还有孙儿在身边,不像小老儿儿孙都不在身边,不是在府城就是在县城,就给小老儿留了一副棺材。儿孙忙,一年到头回来不到两回,也不晓得小老儿死的那天能不能见到孙儿最后一面。”
黄老大:“......”
这话没法接。
拎起袖子抹眼泪,抽搭得真情实感,“家里人都死绝了,我可怎么活啊......”.
村长拍着膝头懊悔的“嗐”了一声,好死不死的提这个作甚?起了炫耀的心,偏忘了老丈家只剩了俩,手忙脚乱地劝。
灶房里光线不好,充斥着一股黄豆熟悉的味道。
那是厨余废水、没有半点油水的人食猪食的草腥气、干柴燃烧的烟火气混合在一起在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暗里发酵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每一处,无论用尽什么样的办法都无法驱散。
上辈子直到黄豆出意外时,乡里有老人居住的房子里都还充斥着这股味道。
真是十分不美好的回忆。
准确来说,她上辈子的几十年时光里除了舅公,就没什么是值得回忆的。
女人就着灶上大锅里的一点热水在洗一小块黢黑的腊肉,这是只有年节和贵客登门时才有的美食。洗过之后的水舀进了潲水桶,这可是好东西,让猪也沾一口荤腥。
黄豆扬起笑容,坐到灶前:“婶儿,我来烧火。”
折了一把稻草塞进灶膛,心里暗暗发誓,等她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装修厨房,装修得宽敞又亮堂,而且绝对不养猪!
就着暮色下最后一抹余晖黄豆喝了两碗稀粥,吃了两片薄得透光的腊肉,坚决拒绝了村长老婆让她到偏房里住的好意。
现在不比她那个时候条件好,洗个什么往洗衣机里一丢作数,连洗、消毒带烘干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她一身虱子跳蚤满处爬,和人家非亲非故,多大脸去睡人家给亲朋好友准备的铺盖?
人家好意招待,她和老爷子也得懂分寸才是,现在天气不算冷,柴房里铺上稻草睡一晚,有个遮风挡雨处还有绵软的稻草,怎么也比在山里餐风露宿来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