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东张西望,紧走两步从来往行人里拦下一半大小子,“哥哥请了,问一声儿成衣店往哪走?”
芯子已经是半老徐娘的她对着半大小子喊哥哥是一点心理负担没有,上辈子开门做生意,只要是个人就是帅哥美女,她还没老着脸皮用夹子音喊小哥哥呢。
半大小子云朗穿了一身靛蓝镶浅蓝边儿的棉布直裰,手上拎了个油纸包在道上走得不紧不慢,突然被个浑身酸臭味的小子拦住脚步,唬得往后退了一步,定了定神看到一张瘦得出尖儿的脏脸。
想要呵斥又见那张小脸上洋溢着笑,现出俩小酒窝,虽脏却是眼眸清澈干净,举止大方有礼,年纪竟是比他还小些。心里不禁一软,指了个方向:“走这边,径直过去就能看见幌子。”
黄豆扯着黄老大给他鞠了个躬,“谢谢哥哥了。”
云朗脸颊微红,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拎着的油纸包一阵晃荡,泛出一股新出炉糕点的甜香。他有些局促的把油纸包左手倒右手,看着祖孙俩惨不忍睹的模样,忍着鼻端传来的不适,好心说道:“小郎要不要去当铺看看,那的衣裳虽是旁人穿过,可还是结实。”
黄豆又呲出她那口人见欢喜的大白牙,拍着胸脯:“哥哥放心,我家有钱,是路上出了点事儿没收拾才搞成这样,就买新的。”
原来是这样。
谁家没个三灾六病遇到难事的,云朗见她笑得灿烂跟着也露出笑容,欢快说道:“我正好顺路,领你们去罢。”
“多谢哥哥。”黄豆搀着黄老大跟上他,“我叫黄豆,这是我爷爷,我们打算在县城里落户,说不定日后和哥哥就是邻居了。”
“我姓云,单名一个朗字,族里排行九,住在前头楚树巷。”
锦州以锦绣闻名,南枝县人也多以织锦和相关产业谋生,云朗家就是祖传的头花手艺。历经数代经营,云家也出了几位读书人,算得一方乡绅,楚树巷半条街都是他家的。
没几步到了成衣店,当家掌柜见到云朗迎出门来拱手作揖,笑着寒暄:“九郎休沐啊。”十一岁的童生了不得,即使年满十五岁不能入选仙门前途也不可限量。眼风儿瞟过旁边老小,暗暗皱了皱眉,看在云朗的面上勉强让俩要饭的污了门槛,没出声呵斥。
云朗回礼,笑道:“今日夫子去吃酒不上课,我给母亲买些点心回去。邱掌柜,店中有没有适合老人小孩的衣裳?”
邱掌柜心里直犯嘀咕。
俩要饭的被云九这么看中......
这是云家打外头来的落难亲戚?
一想偏再看人就大有不同了。
老的看着仙风道骨不知年岁,手上那根藤杖云头纹九节身,通体黑棕泛红、油中带润,一看就是出自深山中奇峰绝壁处,价值不菲。
小的背着一个破烂包袱提着一把烂木铲子却是不见半点畏缩之气,眼眸清亮镇定有神,肩沉腰挺坦然自若,穿陋衣如华服,看着毛糙,一身馊臭味冲鼻,实际小门小户养不出这样的气度。
邱掌柜笑容真挚了不少。
他家是正经做买卖的,盼的是车如流水马如龙日进斗金,忌讳的就是青天白日上正门讨钱的这号。
既然不是要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