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普通妇人,没什么精湛技艺傍身,成婚多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受了不少的气。与其在夫家日复一日受着磨搓白眼的煎熬没个尽头,干脆和离出来自立了门户。前些年还能接绣活维持生计,熬了几年把眼睛熬坏了,不得已只能出来寻活计。
张三悄声说道:“她是个有心气的。”
有心气就好。
只要那口气还在,奔着往好日子里走,在这太平盛世里那就没什么困苦熬不过去。
“她娘家不管?”
既然女子地位不低,亲生的爹娘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孤身在外?十月怀胎殷殷期盼,从牙牙学语养至窈窕娉婷,怎么舍得?
总不能每个父母都禽兽不如,把嫁出去的女儿当水泼了吧?
张三“嗐”了一声,低低说道:“父母忧儿到九九,直到死的那天还操着心呢,怎么能不管,只是心有余力不足罢了。”
“张嫂子家是男人病故,留了个儿子。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她儿子又是个懂事上进的,她不得多为儿子考虑点儿?白日里在郎君家做了活儿,家去还要织布纺纱呢。”
黄豆惊了,“大晚上的织布?眼睛不要了?”
“那也是没法子,没男人家里几亩地种不动,县里吃喝穿戴什么不花钱,她不趁着还年轻多挣两个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全靠着族里帮衬罢,拿人手短不说,族里也没几个钱。”
“两位嫂子郎君安心用,她们都不是偷奸耍滑那起子人,家里灶上,什么活都能干得利索,绝对能把郎君交代的事做好,这点小人是敢打包票的。”
干瘦猴儿正气凛然拍胸脯的模样引人发噱,黄豆瞟过俩吃过丸子已经在找活干的俩妇人,视线转回来看着张三似笑非笑:“三儿,没想到你还有侠义心肠挺怜贫惜弱的,小伙子不错的啊。”
张三臊得脸通红。
不过是街坊邻居日日见着,能帮一把是一把,总归还是要人自己立得住。他一个牙人为了两厢便宜,只是尽本分而已,当不起郎君这般夸赞。
脸皮红色未消,一个陶罐已塞到了怀里。
往里一看,张三:“!”
郎君给他钱罐做甚?
“去门口等着,菜来了把帐结了,把青菜搬中庭里去挂起来,弄完了叫我。”交代完一件事,黄豆又招呼还在厨房门口徘徊的仨老头,让他们去正房里聊天,喊过俩妇人,“开工了,过来帮忙。”
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张三捧着罐子苦笑,好多钱,郎君就这么放心他?
他要是携款逃跑,郎君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他去?
真是.....
分量很重啊。
摇摇晃晃路过俩妇人,低声道:“郎君甚体贴,别怕,好好干!”
俩妇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了一抹放松下来的笑意,连忙放下手里的扫帚抹布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