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恶人都十分擅长折磨人。
恶二屠道,擅长徒手拆折人骨;恶三翁工,擅长用鱼线刺颅....
赵挽华说的“玩耍”,不过是要他们几个恶人轮番上阵,变着法儿地去折磨月燮。
只不过,就月燮那身板,估计轮到翁工那儿,就得没了...
然而以恶五对他家城主的了解,这话,肯定还没说完。
“当然,他也不错,”觑着月赫,赵挽华幽幽地用食指隔空朝他指了指,“我看他身子骨比月燮结实,这般不知好歹,不如也带回去好好招待招待。”
恶四听着,眼中大放光芒,“城主高明。”
带回去带回去!这样他就可以好好试试他刚研制的新毒药了!
“不知所谓!”月赫拂袖低叱,欲上前动手。
“月赫,”云眷舒却出手按住了他的肩,制止道,“随本王来。”
赵挽华当然不怕这么个二货少年。
她看着二人背影,思考:她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氛围有些怪异?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想了。
赵挽华向来不会苛待自己。
于是她随手招住一个仆役,“带我们去房间。”
“这...”仆役一脸为难,“大...大人...大王只让我们备了摄政王的房间...没..没…”
“什么?这么大个府邸,你想告诉老子没有房间?!老子不管,变也得给老子变出来,赶紧带路!否则,老子就把你头砍下来当凳子!”恶二举着手里的屠刀在空中舞了舞,恶狠狠道。
“是是是...”
……
时光如水,众人平静地在小月辽度过了半个月。
赵挽华和云眷舒,这半个月里,虽同住城主府,可是抬头不见,低头也未见。
这夜,月登中天,万物静谧。
赵挽华盘腿坐在自己房间门口,窗门大敞,有风涌动,身上的红光时隐时亮。
过了好一会儿,直至红光散去,她才睁眼伸手,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啧,功法恢复得还不错。夜黑风高,最适合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说完,起身踩着窗桕轻松一跃,没几下便消失在夜色中。
……
另一边,一处僻静小院,月华高悬,泼白如银,竹影间随风婆娑。
“...你以后便是都护了,回到掖城,按照我说的做便是,自然不会有事。”云眷舒微仰着头,朝身旁人嘱咐道。
月赫半个脸隐在火烛的阴影中,另半个脸上表情坚定:“摄政王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替您守好月辽部,绝不会有半分差错。只不过...”
“只不过?”
“那个赵挽华,我不喜欢她。您为什么带着她来这里?我听说,还是您救的她。”
“不喜欢便不喜欢罢,莫作胡思乱想。之所以救她,是另有打算,现在最重要的倒是你...”
忽而“砰—”的一声,打断了云眷舒接下来的话。
房门被人推开,涌进来的风胡乱地吹,使得火烛晃了晃,一如走进的人,不守规矩。
“呀?都没睡嘛,关着门聊什么呢。”赵挽华说。
云眷舒所住的私院,和她的房间一北对一南,远得不能再远。她将整个府邸都快翻个底朝天了,好不容易才找着这儿。
明摆着,某些人故意这么安排,特别不愿意她和云眷舒碰着面。
一见赵挽华,月赫一脸不愉,“恶女,你来做什么?”
“嘿,月赫小儿,我在外面大开杀戒的时候,你恐怕还在掖城的皇宫里受欺辱挨打呢,所以,对本城主尊重点儿。”
她刚才在门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还敢叫她恶女?
真是缺少社会毒打的少年。
“哇,好热闹!”
是花越浓听着动静赶了过来。
这人进屋一瞧,见赵挽华在这,展开大大的灿烂的笑容,热情冲她打着招呼,“嗨,赵城主。”
“哟,你是…花越浓?”赵挽华挪着眸子,仔细的打量了这个同穿红衣的少将军一番,赞扬道,“有品味。”
“谢赵城主夸奖。”花越浓笑眯眯答道。
同样是娃娃脸,差不多的岁数,齐风是个看似天真单纯的邻家少年,而花越浓,他更像个肆意飞扬、贪玩长偏了的坏少年。
月赫有些不满地朝花越浓瞥去一眼。
这个除了云眷舒,对谁都像刺猬一般的花越浓,居然对这个恶女...这般友好?
“云眷舒,听说你在掖城整了个都护府。”
赵挽华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茶,“你让月赫当了都护,他这样忙,我还如何带他回东升城‘做客’。”
云眷舒站了起来,往内室而去,“你们都先回去。”
花越浓二话不说,一把拽过月赫离开。
“摄政王...”月赫十分不情愿。
“去吧。”云眷舒说完,转身去了内室。
赵挽华想也没想站了起来,跟着云眷舒进来了。
室里,火墙正烧得红光灼灼。
一进来,她刚想说话嘲讽云眷舒几句,就见他将床边案几上的书信一把抓起,正准备往火里扔。
赵挽华愣了一下,这人抽风了?舍得将慕容郡主的信烧掉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您,赵城主,王爷案几上有封信,是皇上托我带来给你的,记得看哦!”
已经离去的花越浓突然折返,他趴在门边,伸了个脑袋进来,笑嘻嘻喊道。
“花越浓。”云眷舒隔着屏风压低了声音喊他。
“王爷恕罪!我这就走!”
花越浓缩回了头,逃跑似的离开,欢快的声音愈来愈远。
赵挽华说时迟那时快,一脚踢倒火盆,对着已经冒了火星的信往死里踩。
边踩边咬牙切齿的想,她说呢,这信烧的如此痛快!
结果烧的是她的东西。
灭完火,赵挽华捡了起来,用手指捏着边角,嫌弃的打开。
然后映入眼帘的是歪歪斜斜如蝌蚪的字,一笔一划中都透露着难看。
“这字也太丑了些!云眷舒,你也不教教你的好大侄练练字。”
云末这信,先不说风骨,就说这整篇书信构架和内容,先是吧啦了一大堆日常琐碎,直到最后一句才点出目的:说什么太想她,希望她能同自己皇叔一同回京。
同样是一国之君,云末跟赵咏志比起来,简直……
严重不合格。
云眷舒扔完了信,漫漫散散地去了床边,理所当然道:“本王要就寝了,赵城主请回吧。”
赵挽华只当没听见,她将看完的信叠了揣怀里,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你倒是看重月赫这个破小孩儿,这些年恐怕没少帮他吧?是你让他偷走军印,分裂了自己的部族,如今又将他弄成都护,做你的后院狗。”
“云眷舒,不如你教教我,你是如何训练的,如此忠心耿耿。”
云眷舒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望着人时,能给人尔雅温文的亲切感,但此刻望着赵挽华的这双黑瞳,深藏的凉意正一点一点的浮了出来。
简而言之,云眷舒在瞪她。
生气了。
赵挽华却一点不怕,甚至更加肆意妄然、口不择言道:“我看你倒是真的关心他,怎么,莫非是你早些年遗落在外的野儿子不成?”
“赵城主,请你慎言,月赫是本王忠实的盟友,且他不喜欢你,本王就越不用担心背叛,看重他难道不该吗。”
“那花越浓呢,他还很喜欢我,你要不要将他撤职踹走?”
“赵城主想多了,花越浓只是玩心比较重而已。”
云眷舒这话意思是,花越浓将她赵挽华当成了玩具,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那又如何。
本来阵营也不相同。
“没事,我不在乎,我喜欢他就成。摄政王,我们再做笔交易如何?只要你撤了花越浓的将军职位,将他逐出上京,方便我将他捡回去,我就不再计较之前你算计我的事儿,顺道再帮你收拾一个部族。”
赵挽华还在胡说八道着。
云眷舒解下腰带,将之平整地搭上椸架,语气平平,“赵城主,本王对你有救命之恩。”
昏沉灯色下,支架上垂垂坠着的腰带绣片上露出转枝海棠的纹样,逼真可现。
赵挽华被那腰带吸引住了目光,“那又如何?”
“你已经欠了本王一条命,不该报恩?”
“云眷舒,你见过天下哪个成为了恶人还会报恩的?只会恩将仇报。我们恶人峰的规矩更是:只记仇不报恩。你救我,不过是担心我死了,恶人峰没了约束,恐成威胁。”
云眷舒已经脱下了月白外袍,顿了顿,“你以为本王救你,是为了这个?”
赵挽华:“啊,不然呢?你不如立马编一个,编一个…说不定我就信了。”
“…赵城主,很晚了。”
赵挽华视线重回到他身上,说得坚决,“我不会同你回上京的。”
上京,即云遥都城。
“嗯。”云眷舒随意答应了一句,挥袖扫灭了所有灯烛,随后平躺下来摆了个十分端正的姿势,安然闭上了眼。
“你突然熄灯干什么,我还没走呢。”
“赵城主,请离开。”
“我直接回东升城。”
“很晚了。”
“月燮必须交给我。”
“.....”
“还是你更愿意将花越浓交给我?”
“你可以走了。”黑暗中,语气渐渐不耐。
“我当你答应了。”赵挽华冲他吹了声口哨,站了起来。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赵挽华未曾发现,在她背后,那一道目光,一直跟着她的背影,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然后才缓慢闭上了眼。
真正入睡。
......
深夜。
赵挽华回到了房间。
恶七和恶九二人已候她多时。
恶九见她终于回来,幽怨道:“城主您在那位摄政王屋内待得乐不思蜀,可是让我们好等。”
赵挽华见她最近中原话精进不少,连这种中原女子才会的成语都能讲得出来了,于是惊奇道:“但葵,你都会用成语了?莫不是阿仪教的你。”
“才不是…阿仪姑娘哪会有空搭理奴家…”
“哦。你俩大半夜的不睡觉,有事?”
恶七道:“我们碰见了恶二,他说瞧见您‘飘’去了摄政王屋子。城主...现下阿仪姑娘不在,您身边只有我和但葵,同为女子,所以我俩一商量,呃…觉得有些话必须得同您提一提。”
“哦?那你说。”
“您是不是,是不是....”恶七一阵迟疑了。
“我怎么了?”
“您是不是,看,看……”
恶九翻了个白眼,“哎呀,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我来问!城主,您看上那个摄政王了啊?”
她们西域女子,向来奔放热情,对于自己喜欢的男人从来都是主动的,哪像中原女子这样扭扭捏捏,半天也开不了口。
赵挽华愣了一下,怀疑自己似乎幻听了?忍不住指着自己鼻子问:“你们说,我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