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钥匙拿出来，杜难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害怕什么。

自己消失了，在最危急的时候。

虽然目前来看，结果是挺好的，但他本能还是有些愧疚，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逃兵，在应该承担责任的时候选择了逃避。

虽然他也没有做选择的余地，但总觉得对不起正需要他的家人。

再次看到自己这个废材哥哥，不知道她会不会失望。

轻轻扭动把手，杜难进入这个陌生的家，映入眼帘的就是暖色调的木质地板，和大学旁边的那间简约风格截然不同，倒是妹妹会喜欢的风格。

走过一段不长的玄关，杜难就听到了短视频的声音，虽然小，但在安静的室内清晰可辩。

“妹，我回来了！”杜难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近，却看到了一个三四十岁的阿姨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诶？啊？是谁？亲戚？父母朋友？

虽然思绪万千，但杜难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望着她，眼神中不掺杂一丝多余的感情，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只要自己不急，急的就是对面，这人连忙关掉手机，站了起来：

“杜先生，你……您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提醒小若，她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现在在补觉。我？我刚才没在偷懒，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刚刚才坐下休息而已，刚刚……”

哦，看来是家里请的保姆，杜难瞬间明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阿姨有点怕自己？

笑着打了声招呼，杜难就往楼上走。

楼下的阿姨呼了一口气，感觉这个少年变了许多，没有了自己第一次来时那种上位者的气势。

那种望而生畏，不怒自威的感觉。

现在变得温柔多了。

看来之前是因为家庭变故的打击太大了吧。

“杜先生，这里不比省会，最近附近不太平，晚上出去的时候小心点。”

说完这句话，阿姨休息的差不多，也准备去往下一家了。

听到了阿姨的叮嘱，杜难不以为然，活了十八年的地方自己还不清楚吗？将行李放在自己的房间，这不难认，反正这栋房子里也只有两个人住。

躺在床上休息了会儿，这屋子隔音挺好，倒也不用担心噪音问题。

没有去打扰妹妹，杜难径直出门，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让他接受现实的地方。

出门打了辆车，杜难来到了墓园，顺着本子上的指引来到了墓碑前。

望着碑上的名字，杜难由于时间和空间带来的错位感终于消散。

“原来，这不是在做梦啊。”

“要是，这只是一个梦就好了。”

在父母的安眠地枯坐了许久，他小声地念叨着，像是归家的游子和父母抱怨一路的坎坷。

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能在扫墓的时候和一块冰冷的石碑说那么多话。

现在他明白了。

“好像少了点什么。”杜难喃喃自语。

绕路买了点东西，杜难沉默地回家了，脚步比来时倒是沉稳得多。

将塑料袋提在手上，在家门口掏钥匙时，杜难一不留神差点踩到玻璃珠滑倒。

是有小孩来这里玩闹了？

杜难心情本来就不好，索性一脚将这些红色玻璃珠踢飞。

这下心情好些了。

刚打开门，只见一个身子迅速探出来，女孩与杜难有几分相像，一见杜难，脸上就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飞扑进杜难的怀里，一副不撞倒杜难誓不罢休的样子，而现在，她只能笨拙地摇着轮椅。

虽然速度也不慢。

杜难弃掉手上的袋子，急忙冲上去，半蹲着抱住了妹妹。

“妹，我回来了。”

“哥！”杜若瘪瘪嘴，“平常你都不回来，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电话也不怎么打。”

说完她又扒拉着杜难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好像是担心里面有什么沙子一样。

“真的好久没见了。”将脑袋放在杜难的肩上，她又轻轻地补了一句。

杜难挪步到她的身后，缓缓推动轮椅，这时他才发现，这轮椅明明可以电动。

真傻。

“我回来了。”

“嗯！哥，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