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样说,那在下便明白了。”
九言持玉的双手如他的语气般缓缓垂落,而原本耀似朗星的双眸中,也像是飞快地蒙上了一层阴翳,显然是为我方才的那些话而沮丧灰心了。
“刚刚的确是在下一时情急,言语自负冒犯了姑娘,但还请姑娘看在你我即将分别的份上,宽恕在下这一次,权当是最后一次吧。”
“不是的九言公子,我刚说的那些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是?那怎么说呢?”
“怎么说……就是……怎么说呢……”
我十分为难地揉搓着袖口上滚的梨花纹,越是拼力去想该怎样解释才能让双方都满意,就反而越是难以集中精神,尽顾着数每朵梨花里面各包着几根花蕊了。
“好了,郁离姑娘,别费心了。”九言公子似有无奈地冲我一笑,旋即却又认真了神色,将那半枚黑玉再次送至我眼前道:“不论郁离姑娘本意为何,在下想,终归是不至于厌恶在下的,所以这枚玉佩我还是真心希望你能够收下,毕竟此物的价值非世俗银钱所能衡定,也唯有它,可以略表在下对姑娘救命之恩的感激了。”
“这……我……”
“拿着吧。”
九言趁我犹豫的间隙,果断地用他的手牵引起我的手,又用我的手紧紧包裹住了那枚玉佩。可见信物一旦变成了谢礼,就自然让人觉得轻松多了。不仅他表现得像寻常旧友送我寻常之物一般,就连我也在潜意识中为这件厚礼换了含义,不忍再说出什么拒绝之语了。
“那,时辰既已不早,在下这便去了。从此雁南燕北、后会难期,在下惟愿姑娘安康喜乐、时时顺遂,切勿以在下刍荛之躯为念。”
“什么?你这就要走了吗?”
“是,二更以后街上的人就基本都散了,我还是和来时一样,从窗户走。”
九言一壁说话一壁动手利落地背上了行装,若非开窗之前又折返两步,并且重新将我的无措与伤怀全部收入眼中的话,我可真要怀疑他先前的那些话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了。
“郁离姑娘,在下还有最后一句话,你愿意听一听吗?”
我近乎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你说。”
“在下斗胆问姑娘一句:不提来日,只道眼下,我在你心中是否能有一席之地?”
如此突然而又直白的问话,令我的一颗心顿时如雏鸟振翅般轻轻地颤抖起来——他到底还是说出来了,这句我所渴盼已久的告白,到底还是圆满地由我第一次心悦的男子主动说出来了。
我想我的脸此时一定是染透了绯红的,于是只好把头低下去,再低下去,紧盯着裙角的暗纹嗫嚅道:“公子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