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尧下了台阶,沿着水阁左侧的抄手回廊向另一处院落行,陈伯和阿果随在他身后。
走了几步,叶尧低声问:“跟她同来的人安顿好了?”
陈伯立刻回道:“少主放心,已经安顿好了。”
叶尧轻轻点了下头,继续道:“这几日夜里总听见卓鸣低嘶,是不是有别的马跟它栓的太近了?”
听叶尧提及卓鸣,阿果立刻道:“卓鸣夜里有叫过吗?我去看看。”
待阿果走的远了,陈伯上前一步,在叶尧身侧低声道:“少主将这个人留在府中过夜,会不会有不妥?”
叶尧挑眉浅笑:“她不是王公子么?我留个朋友在家中过夜,有何不妥?”
陈伯听他这么说,便没再说什么,静静跟在叶尧身后,沿着一泽浅溪旁的碎石小路转了弯,走进一处竹影疏疏浓荫遮蔽的院落。
房内点着精致的缠枝烛台,将整间书房照的十分敞亮,叶尧绕过临窗榻上设的宽大书案,在后面的锦榻上坐下。
手指轻抚着一块冰凉的青玉尺,叶尧抬眼时正对上陈伯欲言又止的目光,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个女人乱了方寸!”
陈伯听他这么说,缓缓垂下眼,躬身道:“少主一向英明果决,我知少主必定不会如此,只是……眼下刘鄩仍不出战,如果那大梁皇帝一直将他留在京内,对李克用的大军渡江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我们反而多有不利。”
叶尧静静听他说完,唇角勾出一丝清冷的浅弧,沉声道:“看来,想刘鄩出征的人还真不少啊,就连刘鄩自己都这么想。我在想,咱们是不是也该助他一臂之力,遂了他的愿!”
说至此,叶尧唇角的浅弧更深了几分,完美的唇线却因这渐渐加深的笑靥反而露出侧侧寒意,那双平日温柔好看的眸子,衬着飘忽的烛影更显冷光闪烁,将他平日的温和雅致扫的荡然无存。
书房中静谧的烛光透过窗棂,散逸在如墨染的夜色中,与漫天星辉相互映衬,渐渐分不清是万家灯火,还是点点星芒。
而此刻在金碧辉煌的帝王宫殿内,飞檐下的照纱宫灯同样映着一席夜深尚未安睡的身着绛纱色宫服的人影。
“这些就是这几日屈稼送回来的全部折子了?”赵岩掂了掂手上的几封烫着金漆火封的明黄奏折,冷着尖锐的声线向旁边垂首而立的一个低品阶的小宦官问话。
那小宦官一脸谦恭地连连点头,毕恭毕敬回道:“兵部的蔡大人已按照公公的吩咐,将这些日屈将军发回的奏折扣留未奏,绝对都没让皇上瞧见一封!”
赵岩满意地点了下头,道:“你回去告诉蔡大人,只要他能拖住这一时,事成之后,他想要的我一样都少不了他的。”
小宦官立刻应声道:“蔡大人对公公的话可谓言听计从,蔡大人让奴才传话给公公,说只要有蔡大人在,兵部就是公公您说了算!”
这一句奉承的赵岩颇为满意,又点了下头,微眯起狭长的双眼,终日不见阳光而略显苍白的双唇露出一抹冷酷笑意,向那小宦官轻轻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