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如果当时我也在现场，如果我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刀，我可能也会像母亲那样，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开……虽然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那种痛苦……真的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幸好当时周围没有其他利器，再加上刺客的出现，让她下意识地躲避里卡尔的触碰，才没有露出破绽。

“这件事，就只有我们和里卡尔知道。”

两人目光相接，洛克珊从里卡尔的眼神中，看到了自责和愧疚，而她自己的眼中，则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大公殿下有您陪伴在身边，这就足够了。”

卡莲平静地说道。

“所以，请您好好休息吧，大公小姐。”

这番话，是卡莲对洛克珊最真诚的忠告。即使是洛克珊这样性格强势的人，在体会到那种非人的痛苦后，也不禁感到心有余悸。更何况，阿尔贝图斯家族的人和罗贝尔家族的人，天生对这种“毒气”的抵抗力就比常人强，其他人一旦接触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卡莲，你平时……”

“我没事，大公小姐。”

洛克珊知道卡莲的忠心，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但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会再让里卡尔和卡莲单独相处。即使这样做，会让里卡尔更加孤独。

? ? ?

领主为大公准备的房间，自然也是夫妻二人的卧室。阿里斯略显局促地走进房间，由于领主的宅邸比大公府要小一些，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清晰可闻。

“阿里斯？”

不一会儿，里卡尔的声音从浴室里传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尴尬。

“嗯，是我。”

“我……我刚洗完澡。”

“今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是该好好洗漱一下。您的伤口怎么样了？”

阿里斯总是这样，缺少了一些眼力见。里卡尔连忙穿上裤子，但湿漉漉的上半身却无处遮掩。他原本以为阿里斯今晚不会过来了，所以才没有特意准备衣物。

“你看，我没事。”

水珠顺着里卡尔结实的胸膛滑落，那道细长的伤口，比阿里斯想象中要小得多，也无关紧要得多。

“那就好。”

“我说了，任何刀剑和毒药都……”

“但我也不希望您受伤。”

阿里斯打断了他的话。

“这只是一点小伤，就像是被猫抓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我来说……”

阿里斯鼓起勇气，迎着他的目光说道：

“对我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

里卡尔愣住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您很强大，但……您还是受伤了，您也会痛啊。”

“一点也不痛。”

“怎么可能，人受伤了都会痛的。”

不知为何，里卡尔觉得自己的体温开始升高，不仅仅是脸颊，还有其他地方。

“我担心大公小姐，难道就不能担心您吗？”

里卡尔无言以对。阿尔贝图斯家族的人，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所以他们从未被人担心过，更不用说像里卡尔这样，拥有血石的人了。

“我，我刚才问大公小姐的侍女长要了一些药膏……”

“是……是吗……”

在这样的小伤口上涂抹药膏，对里卡尔来说，是从未想过的事情，即使在他获得血石之前，也是如此。刺客的剑刃只是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纽扣，只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当然，对刺客来说，涂抹剧毒才是他们的目的。

“可能会有点刺痛，您忍着点。”

阿里斯小心翼翼地挖出一块药膏，轻轻地涂抹在里卡尔胸前那道细长的伤口上。温热的皮肤，接触到冰凉的药膏，带来一阵奇妙的触感。

“等等。”

里卡尔握住了阿里斯的手。

“还没涂完呢。”

沾着药膏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他的伤口。说来可笑，里卡尔竟然开始感谢起那个刺客来。是啊……即使是血石，也无法彻底冰封他的心脏。

“你不害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您？”

阿里斯专注地为他上药，头也不抬地反问道。

“就连我那强悍的姐姐，都被我伤成那样。”

“所以呢？”

明明已经涂抹均匀了，阿里斯却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您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会那样做的，您是英雄，我为什么要害怕您？”

里卡尔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击了一下。长久以来，他都活在“理所当然”之中，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这种感觉，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我一点也不害怕。”

阿里斯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会挡在我的面前，用您那宽阔的肩膀，为我遮风挡雨。”

碧蓝色的眼眸，映照出他漆黑的双瞳，泛起阵阵涟漪。

“里卡尔。”

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

“我不怕你。”

这一刻，里卡尔终于明白，原来，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也蕴藏着与他相同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