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瑶,你好,见字如面。”
钱不少秉着呼吸,轻声读着。
“我一切已经安顿好,勿念。‘曼大’的学术氛围浓,教学严谨、学术风气自由。但是有些人还是抱着偏见,认为我们是来窃取他们知识的。因此,还是需要我们自身强大起来,只有国家强大,人民才能挺直腰板。……”
“……‘真理永远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这句话是需要我们一代代人铭记并且为之奋斗的。……”
钱不少顿了顿,点评了一句:“挺热血”。
“慕瑶,我现在只担心你的身体,是否有按医嘱治疗,母亲和宝宝是否一切安好?宝宝起好名字了吗?有人说孩子是母亲生命的延续,但是我希望你能自己亲自走过你的一生,亲自见证她的成长。”
钱不少低着头静默了半晌,一滴泪掉在信纸上。
“你要乐观面对,事情的转机也许就出现在某一天的黎明,一切皆有可能……”声音有些哽咽。
“……慕瑶,不知道你是否联系上想要联系的人,如果已经心想事成,那么我真心祝福你找到了幸福;如果暂时未尝所愿,也不要怨尤,毕竟人的一生不需要维系在某一个人的身上……”
“最后,希自珍卫,至所盼祷。勿念,周萱1997年10月1日”
钱不少捏着薄薄的信纸,眼睛望着虚空,久久无语,有泪从眼角无声的滑落。
谁也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
沉默了半天,钱不少原样放好手里的信,又打开第二封看了起来。
“慕瑶,你好,展信如晤。”钱不少声音有点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最近有些忙碌,出来才知道自己的浅薄,知识就像星辰大海是永无止境的,我所渴望探索的只是冰山一角,要学习的东西仍然很多。……”
“……未曾接到你的来信,甚为惦念,一切可还安好?宝宝如今已有两月余,小家伙儿是不是很可爱?还记得初生之时她尿了我一身,等她长大,你要告诉她,她欠我一套新衣服。另外,这次元旦我决定不回国了,留在这里多些时间学习,等到春节前再安排假期回去过年,我会去看你……”
“……回覆为盼、静候回音。周萱1997年12月5日。”
钱不少看得出这个叫“周萱”的人跟她老妈的关系很好,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关心。
当钱不少看到她在信里写到“她尿了我一身”时,含泪笑了一下,接着的那句“等她长大,你要告诉她……”钱不少就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钱不少把头埋在膝盖上,肩膀抽搐着,渐渐的从抽泣变成号啕大哭,仿佛要把姥姥去世后这两年多的孤独、无助、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轰隆”一声闷雷远远传来。
橘猫妈妈跳了下来,靠在钱不少的腿边,蹭了蹭她,温柔地喵喵叫了几声,随后就趴在了钱不少脚上,尾巴扬起,轻轻地拍打着她的手背。
小黑猫也凑了过来,扒着钱不少的腿站起来,用黑乎乎的小爪子去抓猫妈晃动的尾巴尖儿。
室内除了钱不少嘶哑的嚎啕,就只有屋外果林传来的呜鸣。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钱不少的哭声才逐渐变得抽抽搭搭起来。
钱不少姥姥去世的很突然,脑溢血对于83岁高龄的老人来讲那就是致命的,钱不少一接到消息就赶了回来,结果看到的还是弥留之际的姥姥,钱不少一个人趴在姥姥身上哭得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几乎昏死过去。
可是,一直到最后姥姥也没能睁开眼睛看她最后一眼,没能跟她再说最后一句话……
钱不少就无声地哭了这么一回,等她亲自给姥姥擦拭身体,换衣服的时候,她只红着眼睛,死命地咬着嘴唇,忍着眼泪,就怕眼泪滴在姥姥身上,让姥姥放不下对她的牵挂。
自那以后,钱不少再没有掉过一滴泪,一个人什么都无所谓,怎么都是活着,整日里颓丧得像个游魂,好不容易混着等来了毕业证,钱不少也完成了姥姥的愿望—大学生(没有毕业证不算大学生)。钱不少毫不迟疑的打包回家,做了个足不出户的“守房人”。
如果不是许愿当了一年的通勤大学生,每天给她带吃的喝的,还给她收拾屋子,洗衣服,可能钱不少的坟头草如今也三尺高了吧!再后来他又低下头找他爸爸帮忙给她找了个饿不死的工作,又对付了小一年,直至失业。
一度悲伤到心如死灰的钱不少,今天终于把压抑已久的情绪如火山爆发般宣泄了出来。
终于心情舒畅了些,心里的郁气也消散了些,眉眼间的阴霾也少了些,整个人顿时就多了点生气,多了点灵动。
可是……
“呜呜呜,钱大量,嗝!呜呜呜,你太过分了,嗝!呜呜呜,嗝!没看我这么,嗝!伤心吗,呜呜呜……嗝……”
一边哽咽一边控诉一边打着嗝的钱不少把小黑猫搂在怀里,脑袋抵着它的后背蹭了蹭,大量同学立马就成了钱不少的面巾猫。
欺负猫不会说人话呗。
很多女士此时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头瞅了瞅被搂着的孩子,也不理会小黑猫求助的叫声,扬着脑袋,傲娇的走开了。
两脚兽的世界弄不懂,太麻烦!很多女士如果会说话那她一定会如此吐槽。
平静了好一会儿,钱不少才拆开第三封信。
这封信的时间跨度有些大,从1997年末直接跨度到了1999年末。
“慕瑶,你还好吗?我最近总是睡不好,可能是学习的压力太大,总是患得患失吧。”
这封信一改此前的风格,平实的像多年老友在面对面倾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