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时寂静无声,众大臣皆神色各异,有的不以为然,有的若有所思。
顾宣神神色自若,挺直了脊梁,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当下准备迎接接下来的质疑或责难。
然而,片刻后,褚蒜子缓缓开口道:“顾将军既为扬武将军,又为良城县令,当知如今局势之艰难。你方才所言,齐心协力共御外敌,可有具体之策?”
褚蒜子微微颔首,身子前倾:“顾将军既为扬武将军,又任良城县令,可知如今局势之艰难?”
“臣自然是知晓的!”
“如今京口兵马不能动,城中兵马又无力御敌,顾卿可能想出一个既能抵御桓温的计策?”
褚蒜子这话虽然是对顾宣所说,但是目光却是扫向殿内其他人。
众人依旧沉默,心中各自盘算着应对之策。
而此时,大晋的命运,就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充满了未知与变数。
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心中虽知顾宣所言有理,但涉及到自身利益,谁也不愿率先让步。
春秋战国、秦、汉,三国纷乱,魏晋至此都是皇权与世家大族共治天下。
如今之极除了同意桓温所求,行废立之举,哪还有其它办法?
昔年王莽如何?
效仿伊尹、霍光号称“孺子”,自称“假皇帝”,至直始建国。
王莽称帝后,进行了一系列托古改制。
经济上,实行王田私属制,更名天下田为“王田”,奴婢改称为“私属”。
结果如何?
眼前的形势较之当年又有何不同。
褚蒜子微微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都是我大晋肱骨,要么吵吵闹闹,要么一言不发。当务之急,是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以解当前之困。”
众人面面相觑,却依旧无人开口。
褚蒜子轻叹一声,心中满是无奈。
她深知,这些大臣们各有心思,要想让他们团结一致,共同应对桓温,实非易事。
但她作为太后,必须稳住局面,为大晋的未来寻找出路。
旋即褚蒜子再次将目光投向顾宣,沉声开口道:
“顾卿虽然职位不如各位大臣,但亦是有勇有谋,如今我大晋危在旦夕,有何良策尽管说出,哀家恕你无罪。”
顾宣沉吟少许,朗声道:“太后,微臣斗胆。”
“在下官看来,我大晋如今家里来了贼人,首先是需要安抚对方,更不能激怒对方,免得贼人失去理智,将家给毁了。”
庾倩暴怒开口:
“狗屁不通,来人贼人当然是要赶出去,最好是杀了,还要安抚?可笑!”
“不错,对待贼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以杀止杀!”庾柔紧跟着开口道。
“两位大人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两位大人可否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什么后果?”
“与贼人打杀一通的确出气,可是这个家也毁了!”
顾宣在家的字眼上咬重口吻。
在场哪一个不是人精?自然听得出来,这个家就是大晋。
“再者,如果把家毁了能杀掉贼人也好,可怕的是家毁人亡,贼人并没有什么损失。”
桓温掌握九州实力,即便是世家大族齐心协力与其抗衡,短时间内想要灭掉桓温,显然是不可能的。
再者,北方虎视眈眈。
一旦大晋出现内乱,谁又能保证北方胡掳不会南下呢?
庾柔、庾倩刚要反驳,这时褚蒜子冷冷道:“安静!”
“顾爱卿说下去。”
“不妨先安抚贼人,甚至可以妥协作出一些让步,家中的财物等都可以给贼人,但是这个家却不能毁掉,这便是底线。”
“贼人若想连家都给毁掉,那不妨再与贼人殊死一搏。”
褚蒜子眼眸一亮。
话糙理不糙,顾宣说的通俗易懂,褚蒜子历经数十年风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桓温想要行废立之举,接下来肯定要加九锡,封公,剑履上殿,入朝不趋,有功、有国有嘉祥。
下一步便是行篡位之举。
眼下还未到殊死一搏的地步,只要不把家砸烂了,一切都有的商量。
就算桓温想要篡位,那也要得到世家大族的支持才行。
此时谢安上前一步,开口道:“太后,陛下失德,不如另选贤德之君。”
“不可,太后不可啊!”庾柔大叫道。
庾倩据理争辩道:“陛下即位以来,兢兢业业,虽然没有多大功绩,但也没有过失,算得上守成之君……”
一旁的庾柔更是神情激动,道:“太后,此事需慎重考虑。另选贤君并非易事,且如今局势动荡,若轻易废立,恐引发更大的混乱。”
“如今当务之急是应对桓温之威胁,而非纠结于废立之事。”
王坦之神色坚定,沉声说道:“太后,陛下若继续在位,桓温必不会善罢甘休。唯有另选贤德之君,方能稳定局势,为大晋带来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