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阿妹,兄长替你报仇了,兄长替你报仇了……”他的眼泪滴落在自己那双邪异的手上,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点点褪色,变得透明,却毫不在意。
弥留间,他看到自己出生,被父母抱在怀里,转眼间,自己已经长大,父亲教他练剑,他身子骨弱,坚持不了多久就累得趴在地上。父亲教他剑诀,他看得云里雾里,只能学个一招半式。后来,有了妹妹,每次看到妹妹被人欺负,他就拿着剑冲上去,他的剑突然有了有了更快的进展。父亲却并不高兴,只是说他不适合练剑。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要保护好家人,谁若杀自己的家人就一定要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他面前插着一把断剑,剑面反照出他的面庞,面容狰狞,神色平和。
“我果然不适合练剑,到头来连小妹都保护不了。”
他闭上了眼睛,双手再也无法支撑,身上的血肉炸开形成血雾,只留下一具枯骨。
鲜红的血气飞向天空,就像夕阳染红了云霞。
……
夕阳下,汴梁河水一片赤红,满是金辉。河岸上躺着一个男子,他身穿黄色长衫,披头散发,面庞瘦削如刀刻。
从天边降下一缕柔和的红,慢慢渗入他的体内,他的脸色红润些许。
那男子的眼皮似乎要睁开,却只是抖动了几下,紧紧闭着。但他的脸上却长出了别的眼睛,那瞳孔赤红如血,深邃如渊。
那眼睛狠狠得瞪着,似乎在要控制身体爬起,但却十分吃力,连根手指都没动。
那眼睛瞪得更狠,男子体内缓缓抽出一条红色的丝线,那丝线勾动手臂关节,手臂木偶般被提了上来,但却毫无灵动之意,就像是生锈的机器。
突然,男子猛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自然抖动起来。
那男子支撑着身体起来,脸上的血瞳却像沉入海面消失不见。
李华缓缓睁眼,头痛欲裂,夕阳的那点微光也显得刺眼。自己不是躺在家里睡觉吗,怎么就到了这陌生之地。
此处荒无人烟,一看就是深山之中,傍晚的风吹进他湿润的衣衫,这一凉,他清醒了许多,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画了一幅画。
画的画自己很眼熟,似乎就是自己卧室里挂着的那副《黑牡丹》。
后面,画的作者自己跑到了水里,他只记得那时夜很深,水很冷。
突然,那种冰冷的感觉像是打开冰封的记忆,他想起了自己在梦境开始时感受到的异样的寒冷,想起了之后发生的一切,到最后自己在汴梁河水的冰冷中渐渐失去意识。
他想起来了,他是宋子宣,或者说,他现在的身份是宋子宣。
李华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梦了,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轻轻揭开左手手心的伤口,是很真实的痛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离开了梦境,他对世界的质疑不可遏制地爆发了。
思考了一会,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副画上,现实世界和现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那幅画,说不定玄机就在那副画上,找到那幅画,自己说不定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所以,他必须回去找那个花魁,但从记忆中看来,那个花魁似乎不是普通人,甚至掌握着现实世界所不具备的超凡力量。
她似乎是能催眠。
李华回想细节,似乎从听她说的坐下开始,宋子宣就被催眠了。
难道是服从对方的动作就会触发吗?
李华心中记下,留个防备,不只是对牡丹,之后有谁要求自己做什么事,哪怕是很小的,自己本来就想做的事,也不要轻易答应或服从,他感觉这可能是一个钩子,一旦落入其中,就会身不由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在这举目无亲,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自己直接回去怕是不妥,现在宋子宣应该已经死了。他正好可以断绝自己之前的人际关系,避免露馅,他并没有宋子宣的记忆。
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存活下去。
正想着怎么谋求生路的李华突然脊背发凉,想回过头去,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没想到才过了区区百年,你竟然已经衰弱至此。宋兄的手段果然了得。”
那声音飘渺而又沧桑,似乎已被历史淘洗过很多遍。
李华的脑后生长出了一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之人,幽邃如深渊。
李华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中的忐忑又上升了几分。
“你夺舍不成,反而给别人做了嫁衣,造化弄人啊,若不是激发了本源我还真不知道你藏在这么一个小子身上。”
李华脑后的瞳孔收缩,放出骇人的凶光,如同猛兽般暴戾。
“可又不能杀你,宋兄以血脉形寿作你囚狱,如今只余下这一人,凡人寿命短暂,我也懒得给他开枝散叶,倒有一个好去处可保安宁,也省下了不少麻烦。我的谋划还没收网,你就别出来搅我的局了。”
那人说完,脚步一踏,李华脚下的地面陡然出现一座深奥非常的法阵,日月星辰,乾坤挪移,李华余光瞥见阵纹只觉得头晕目眩。
一扇青铜大门从虚无中显现出来,古老久远,厚重的古朴气息让人心生敬畏。
那扇青铜大门缓缓打开,李华的身体被一股巨力吸扯,没入门中,青铜门缓缓闭合,遁入虚空,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