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妙惟肖，基本将原画中的技法都展现了出来。

美中不足的是，离华没有将画中的细节与原画一一对应，临摹的不够还原。

离华的记忆力有限，没法做到过目不忘，能够在段时间内把画记住，是因为他能理解这幅画的画法，知道为什么在哪个地方要用什么技法，理解就是看记忆。

离华觉得无伤大雅。

还有就是他一进入状态就无法分注散意力去比对原画中的细节，强行打断这种状态去磨合细节反而会适得其反，因小失大。

离华停笔，将笔墨收好，查看双手，沾染了些许墨迹。

果然太过专注让他没有注意到手上的墨迹，他还不太适应宋子宣的能力，若是宋子宣自己来画，是一点墨迹都不会沾染的，甚至连磨出来的墨水都不会多出一滴。

对于宋子宣来说，这不仅是作画的礼仪，更是可以避免墨迹沾染衣物，节省一些墨汁。

离华将画收好，注意到座位上方有一个牵绳的铃铛，轻轻摇了摇，很快有人过来。

“这才过去半个时辰，你就要起来如厕了吗？”那人神色有些不耐。

“长官，我画好了。”离华将卷轴递出去，连带着自己刚刚临摹好的。

“这么快？”那人神色微变，有些吃惊，又忙接过离华递过来的卷轴，打开来看，果然已经画好了，而且画的相当不错，就是有几处略有不同。

“不错。”那人向离华投来欣赏的目光。

你可以先离开了，“今天这场考试的结束时间是日落之时。你等明天午时再过来。”

离华鞠了一躬，起身离开。

其他正在考试的人看见离华离开考场都暗暗吃惊，不觉间都加快了进度。

其中有一人面色阴沉，他早已靠关系拿到了考题，在家中练习多次，如今画来，全靠记忆就行，但现在也才画了一半。

他心中嫉妒，认为自己付出了这些努力都不如他，认为离华肯定也是提前知道考卷，而且练的还比他多，甚至有名师教导。

他摇了摇座位上的铃铛，那人刚刚收好画卷，又走了过来，“你也画好了？”他神色更为不耐，他看见桌案上的画卷才堪堪画了一半。

“禀大人，小生还没画好。”他恭敬道。

“那你摇铃铛做什么?”那人不善的说道。

“大人，刚刚那人肯定是舞弊了，我们这些学子才画了一半，他就画完了，这才过去多久，往年也没有比他画得还快的吧。”那人正气凛然，似乎眼里容不得沙子，义正词严。

“这不是你们需要吵醒的，书院自有辨别之法。”那人随便打发了一句就走了。

……

夕阳落下，考场上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那个认为离华舞弊的学子还在最后争取时间完成临摹。

这是他画的第三幅，因为之前的事情扰乱了他的心志，导致细节上出了披露，他只好重新画一幅，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日落前画完了。

……

远处的一间阁楼上，一个气质出尘的中年人正在批改着画卷。

“今年的画卷完成度都很高啊。”那中年人有些意外。

“往年，这些学子拖拖拉拉，有许多人把握不好时间，常常有人才画到一半就因为时间过了，而不得不就这样上交画卷的。”那中年人随意说道，“他们说的好听些是精益求精，说的不好听些就是技艺不精。”

在他旁边的正是白日里监考的考官，“大人，今天有一学子在半个时辰后就完成了，其他学子大都抓紧了些时间，也有些人被干扰了心态，出考场时垂头丧气的。”

“哦？半个时辰？”那中年人有些吃惊，“怎么会这么快？他叫什么名字?”

“禀大人，离华。”那人说着帮忙在卷轴中找到了写离华的。

那中年人将其展开，仔细查看。

“没有舞弊。”松柏书院的考卷管控很严，但也知道这么多层下去，总会有披露，让那些想要舞弊的人有可乘之机，于是在一开始的卷轴上做了些手脚，也就是利用画面上的深浅过渡做一些记号，不甚起眼。就算是看到了也大都会以为那是画师随意添加的符号，很多画师都有这样的爱好。但是最后出现在考场上的画是没有这些记号的。

本来也就是临摹，偏偏还要在考前多练几遍，甚至把那个记号画上去。这些舞弊的人，他是真的觉得愚钝至极。

但是离华的画卷上没有那个记号，而且技法的运用也有理有据，是有真才实学的，就是潦草了些，没有将细节一一对应，“本来时间还那么充裕，却这样早早的将画卷上交，还需打磨一下他的锐气。”

那中年人在离华的画卷上披红，写下“乙上。”离华的临摹在甲下和乙上上浮动，但如果细究他的细节之处是可以判定在乙上的。

批完之后，他将离华的画卷放到一边，接着批改其他考生的画卷。

才刚批改了几份，他就在一张画卷中，看到了那个用来判定舞弊的记号。

他将那名字记下，随手将那张画卷扔了，永不录用。

那正是那个举报离华舞弊的学子所画。

……

第二天

考题是临摹宫殿楼宇，工笔画。

离华不甚擅长工笔画，但靠着宋子宣的手法一点点把考题上的画面复原了。

第三天

考题是“雪”，需要学子根据雪来创作画作。

离华画了在漫天飞雪中昂扬挺立的一棵松树。

在画面中，满天飞舞的雪花如同飘零而落的银蝶，轻轻地飘落在大地上。白雪茫茫，一棵松树昂扬挺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松树高大挺拔，枝叶繁茂，绿意盎然。雪花落于松针，堆积成一层薄薄的雪，使得松树看起来更加雄壮威武，仿佛披上了银色的盔甲，在这冰天雪地中坚守着阵地，不屈不挠。枝干苍劲有力，仿佛是用木炭在白色的画布上划出出一道道有力的线条。松针则像是有力的音符，跳跃在枝头，似乎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生机。

在作画时，离华常常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琴声，但大都被他忽略了，一来是他作画的时候比较专注，二来是这些曲调无法吸引他，雅的他听不懂，太俗气的他又嫌弃。

但今天在画《雪中松》时，他听见了少有能吸引他的琴声。

在那琴声中他仿佛听见了雪飘零而落的声音，闻到了雪冷冽芬芳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