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弟子在那琴声中听见自己远赴万里,背井离乡来到松柏书院求学,离家时,带走了家中仅有的几块烧饼,他看见自己的父母年老体弱,干不动活,在田中劳作时突然喘不上气,一头跌进泥泞中……
场上那棋修看见,他凑齐路费离家时家中突然失去踪影的妹妹,父母只说妹妹贪玩,不懂事,不知道送一送自己,他还遗憾没和妹妹告个别,在路上时却在一个地主家见到了一个瘦削脏兮兮的熟悉的身影,那女子是被卖到了外乡的童养媳,她那失去焦距的瞳孔看着自己,受尽了无尽折磨的她却只是说了两个字,“哥哥。”但那两个字几乎让他心神失守,他觉得自己不该去松柏书院,不该让妹妹的牺牲来替他的前途铺路,他不敢面对,也没有能力面对,他逃了,像是见到了一个恶魔。
在那琴声中他看见妹妹在那深宅大院受尽折磨,看见自己在这松柏书院平步青云,日日笙歌……
演道台上亮起来一道保护光罩,将内外的声音隔绝。
场外的众人本就受那琴声的影响较小,布置了隔音的法阵后就很快恢复正常了,演道台上一般是不会开启阵法的,青榜黄位的斗争大多是九品之间的斗法,一般不会波及场外,常青山的物资并没有功法那么宽裕,不会为了规避一点风险白白花费资源开启阵法,除非逼不得已。
离华刚刚听到琴声的时候一不小心也失了神,还在阵法开启的及时,不然离华可能也会陷入那种低落的情绪中无法摆脱。
再看向那场中时,那琴道的女子还在弹奏,不远处那棋修却跪倒在地,瞳孔中布满血丝,他双目无神,在那陷入的幻境中,他代替了妹妹的角色,看见自己被父母卖掉,换来一千文钱,在那深宅大院中受尽欺凌,受尽冷眼,被人随意玩弄,每经历一分,他内心的愧疚和绝望就加深一分,直到见到那所谓的哥哥见到自己后,露出一脸震惊,鄙夷,和厌恶后逃掉,将他彻底抛弃在这里。
场外众人看见那棋修失去焦距的瞳孔上划下两道泪痕,他开始自残起来,撕扯自己的头发,抓自己的手,咬破嘴唇,那鲜血在他身体上蔓延开来,做了这些仍觉得不够,要偿还自己的罪孽,这些远远不够,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掉落在演道台上的飞盘突然动了起来,那飞盘越转越快,到最后几乎发出音爆声。
但那飞盘却不是去破坏那琴道女子的光罩,而是飞向他自己,他要以死谢罪。
“够了!”突然有长老喝道。
那琴声戛然而止。
但飞盘已经保持惯性扑向了那棋修。
刚刚说话那长老手一挥,几枚棋子飞到那飞盘前,把那飞盘包围住,那飞盘从那一心求死的棋修面前转移到了那长老手中,他下的子吃掉了那个飞盘。
等到琴声完全散去,那棋修的瞳孔慢慢聚焦,他醒了过来,却依旧憔悴,哀伤,整个人一下子像是衰老了许多。
他慢慢想起自己实在参加道子大比,是在与一个琴道的女弟子斗法,他又慢慢记起眼前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怒容的老人是自己的师父。他不是自己那可怜的妹妹,他是那剥夺了妹妹人生的罪魁祸首。
“师父,我输了。”他平静的说道,仿佛眼前的失败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老人说道,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狰狞。
“弟子想下山了。”那棋修说道。
“不就是输了一场,你怎么能就这样气馁了!你可知为师对你有多少期望!”那老人把心中的气发泄在语言中,那隔音法阵在那琴道女子琴声停下时就马上关闭了,那长老的咆哮在演道台上震荡开来,让场外众人都感到了一股窒息般的压迫。
“不下山,弟子道心受损,恐不能再修道了。”那棋修恳求道。
那长老脸色一阵白,一阵黑,许久,吐出一口气,“罢了。”
他转而怨毒的看向那琴道女子,“你很不错,老夫我记住你了。”
这女子几乎将他弟子的心志崩灭了。
刚刚他几乎感受到他那弟子的道种都要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