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太真实了。
他清楚地记得黑狮扑向他时的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以及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伤痛。
宇唯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自如地挥舞了几下,安然无恙,这才如释重负。
“我们现在在哪?我怎么会睡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该不会对我使用了灵异术吧?”
宇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里是黑海,与忌命界的红海遥相呼应。至于你为什么睡在这里,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哈。”
“你这不是相当于没说就打了我一巴掌吗?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
宇唯有些生气地说。
“昨天你被绵黎族长从背后打晕,然后就一直在舟上了。”吾铭并不在意道,“我大概在今天早上来的,收到绵黎族长百里加急的通知。”
“哦哦。”宇唯若有所思道,“我们大概还要走多久到家?”
“应该快了,先到活江水的背面。再找机会反转一下时空,就到了。”
听到如此这般宇唯掰着指头数起离家的日子,这几天冒险太多,他都有点记忆混乱了。又问:“今日能否赶到?”
“快了,最慢明天。”
“好。你可否记得我们之间有个约定?”
“去奴兽场救巨人们。”
吾铭不假思索道,和宇唯相视一笑。
如果说之前的经历是被迫的,那么现在的选择就是自找的。
“也不知道芸庄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
“这舟牢固吗?不怕海浪吗?”
宇唯句句问到点子上,只是苦了必须博古通今,又必须如实相告的吾铭。
“那是你的忌命兽,滕龟幻化的。”
“我的?”
“对,兽长老是这么说的。滕龟虽是我们黑人岛镇岛之兽,潜伏在淡水湖泊,但昨天却寻它不得。直到后来我们用了四玉魔诀才找到它,它用兽语跟兽长老交流,说你是他的忌命主。”
“四玉魔诀又是什么东西?”
“这天聊下去没完了。”
吾铭唏嘘道。
宇唯却聊得渐入佳境,机锋颇健,望了望一望无际的大海,又问:“这海怎么远远看去是黑的?”
“这跟红海看上去是红的是一个道理的。”
“为什么在这里使不出忌命术?”
“因为这里是黑海。”
“我们的魔杖呢?”
“必要时我会给你的,去忌命界必须隐藏好身份。”
“为什么不是我给你?我可是你主人。”
吾铭笑而不语。
宇唯也安静了下来,接过吾铭扔给他的干粮和水壶,解决饥渴。
吾铭只呆呆地望着海面出神,宇唯却摆动着四肢,哼着小曲,心情大好。
“滕龟你好!”
百无聊赖的宇唯敲了敲木舟,船板的回音像蜂鸣一样,宇唯又跺了跺脚,木舟大有地崩山摧之势,骤然潜入海底,宇唯和吾铭却仍牢固地粘在船板,不用呼吸也不会窒息。
没想到黑乎乎的海面底下却是那么湛蓝清澈,各种小鱼在他们身边乱窜,偶有几条鲸鱼围着他们起舞,碰到却又避开。
柔软的黑色珊瑚和水草远远看去像是黑人岛的标志。
这滕龟日行千里,却又不动声色。
宇唯忽然飞鸟投林般地跃出水面,放声大喊道:“吾铭!两支魔杖给我!”
吾铭在水下看宇唯那英姿瞬间明白他要开始耍忌命舞了,毫不犹豫地掷出双杖。
宇唯接过双杖,又沉入海中,隔了三秒又一踩踏,那海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宇唯复又拱起。
原来忌命舞气场巨大,打得好可翻山越岭,搬江倒海。
可吾铭不知怎的,却学不出宇唯的半点神韵,整个人像失去了重心,无论如何耍双杖都吃力费劲,笨拙不堪。
二人在海面一阵闹腾,终究都气喘吁吁,躺在舟上。
过了半晌,在他们面前,江天一色无纤尘。
“这就是迟望江了,只要穿过去便是活江水的背面,通往步论山。”
吾铭解释道。
“步论山?终于到了。”
宇唯激动道,起身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自从手脚失而复得,刚的一番跳舞,他比以前更倍加珍惜身体,也更加神清气爽。
忽然一股江潮如一篇徜徉恣肆的文章般奔袭而来,波涛汹涌,木舟开始不停地颤抖。
宇唯这才看到了滕龟的真身,一条说不清是龙还是蛇形状的刀痕刻在它铜墙铁壁的龟壳之上,四肢平衡整个躯体地在水面上下摆动着,一双似怒非怒,似憨非憨的眼睛地镶嵌在头部,像充满灵性的肉球。
那滕龟咕哝地说了句忌命语,头部和四肢自如地往龟壳内一缩,整个躯体就翻江倒海似的旋转起来,像儿童游乐园里的大摆锤一样。
宇唯和吾铭几乎不约而同的连声尖叫,他们虽如磁铁一般被牢牢固定在龟壳上,但风声水声滔滔不绝于耳,双眼所见也是光怪陆离。
在阳光下那极为狭小又高度运转的空间里,他们看到了彩虹,也差点被飞鱼扎成筛子。
没有什么结界比心结更为可怕,活江水跟黑海,只在滕龟的一念之间,所以它是镇岛之兽,让黑人岛得以成为世外桃源数百年,只是最近各大空间狼烟四起,黑人岛也在劫难逃。
五分钟后,一切又风平浪静,滕龟变为木舟,在江上缓缓而行,他们终于处在活江水的背面。
“吾铭,你就是这样去往黑人岛的吗?”
宇唯又问。
“这个说来话长。”
“不说拉倒。”
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这里却是千里绵延富一方。
沿岸鸟语花香,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吾铭正烦恼着如何将时空反转,江水湍急,将他们送入了步论山的太极八卦湖,他们清楚地看到在他们头顶,繁杂闹市,万家灯火,却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