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苦!
张天瑞咽下了一口参汤,五官几乎全部挤在一起。
以前尚未尝过人参时仅听闻是一味大补的药材,但从未有人说过这东西这么苦。
“公子之前总是不愿意吃饭,现在可算是珍惜起自己的身体了。”
张天瑞也挺好奇,原身怎么可以绝食到让自己饿死。
可惜脑中的记忆仅如电影幕布一般放映着记忆里的画面,它们并没有解释清楚答案,只是突然有一天这身份尊贵的富商看了看天空,面色无悲无喜,便开始绝食。
“不过公子这些日子变化的可真大。”
春香看着张天瑞想着,自从公子愿意吃饭后整个人变得鲜活了起来,谦逊中带着狂放,温和中带着坚定。
原本阴郁沉闷自卑的气质褪去,甚至也不再会色厉内荏的对着下人吼叫,行使风格也变得雷厉风行,好似睡梦中也在思考一般。
矛盾,但又如此吸引人。
若非春香一直贴身照顾着张天瑞,甚至会以为是两个人。
“简直就像换了个人。”春香感慨着,若是面对以往的公子她断然不敢如此评论,但面对如今的张天瑞,春香难得放肆了一回。
有破绽!
张天瑞猛嘬一口参汤压压惊,自己与前身经历完全不同,行事风格迥异,熟悉的人定然会觉得陌生。
但那又如何?
自己便是最大的富商,原身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行事不同又如何?无人会在意原身这幅皮囊下到底是何人,仅需要他扮演好一个主人、一位商贾、一只客人即可。
随即便心安理得的又嘬了一口参汤。
真难喝。
“是这样的。”张天瑞打断了春香的臆想,开始编故事。“我近段时间在睡梦中频频梦见了一只羊。”
稳定好周围人情绪应当也是自己的责任。
就当是感谢原身给自己那么一个富裕的身份。
“一只羊?”春香疑惑着。
“对一只羊,是一只母山羊。”这件事并不全是张天瑞杜撰,更多来自于原身的记忆。
“在上街行乞前我也有家,在南方一个小村庄里。”
“六岁那年村庄里的小孩都染上了一种怪病,浑身发热,不吃不喝,从早到晚昏睡不醒。”张天瑞想有点像水痘,但又不太一样。
“那年头村子不像现在这样离城镇近有大夫,好些人去寻大夫但是他们都没回来。”
“之前和你说的那只母山羊,是村长家的,已经老得跑不动了,但是每天还能挤出一些奶。”
“村长就每天去挤,一天两遍,每次甚至不到一碗,挨家挨户的给几个病了的孩子喝。谁知道这居然吊起我们这些孩子的命。”
“后来几天,羊出奶水的地方被撸肿了。再往后几天一滴奶也挤不出来了。”
“然后羊就被宰了。”
“村长用羊肉熬了汤,仍然每天两遍不到一碗的量,挨家挨户的送给我们几个重病的孩子喝,奇迹似得,其他村的小孩大多都死了,只剩我们还活着。“
“等我们病好了,就在山坡坡上找到了埋着羊骨的地方,嗷嗷哭了出来。”
“可怜的老羊,奶水被我们挤光了,肉被我们吃光了,就连骨头也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熬的再不见一个油星,直到煞白熬酥才舍得丢掉。”
春香早已拿着手帕擦着眼泪。
虽然现已是他人仆从,但春香以前从未吃过苦头,哪听过这样的故事。
“我本来以为自己只有恨,不知道从何而来对谁的恨,最后我发现这些恨都是来源于自己,恨的也是自己。”
“我恨杀羊的每个人,我也恨其中有我。”
随着吮吸汤汁的声音,张天瑞终于把参汤喝完。
“我本以为记忆里只剩那只老羊,可这几天在接近饿死的情形下,我发现村长、母亲还有那些重病的孩子,他们一直存活在我的记忆里,一直鲜活。”张天瑞把手中勺擦干净舀了一勺天麻汤。
腥!为了保留所有的药效这天麻汤居然如此腥!
“所以我不该恨,而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居然现在才懂。”张天瑞装作伤神趁机把这一蛊天麻推开。
以后还是需要做的美味的药物膳食而不是单考虑药效呀。
“呜……公子,您吃苦了。”春香即是心疼又是欣慰的看着眼前形销骨立的少年,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以后再也不会安排厨子做羊肉了。
张天瑞尚不知晓,仅仅一个故事便让他与羊肉这一秋季进补的食材失之交臂。
他还挺喜欢羊肉的。
“呜……呜呜。”
一瞬间!
张天瑞和春香迅猛退至房屋边缘,只因这男性哭声来源房顶。
唰!
从房顶掉下两道黑色的身影,一人剑眉星目煞是俊美。
而另一人居然被红绳捆绑着口中还塞着一卷破布!落地的瞬间激起巨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