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禾千当班长的这两个月来,三班整体似乎被打了兴奋剂一样,也可能是长久被压抑的潜能都被激发了吧,总是不管是什么因素,现在大家都在往前冲。
只有一个人除外,林大班长整天就知道想着他的店铺,和那个啥都不会干的小小工人姬千泷。
期末的日子就这样来了,沈老师原以为能在走之前看到最后一次奇迹的发生。只不过奇迹是发生了,但缺了一条腿。
成绩发下来的时候,沈老师喜笑颜开的念着每一个人的名字,那种自豪感在从前是不曾有的,“邓丽娟,第18名,这次英语有很大进步,继续保持。”“李建,第28名,考的不错,继续保持。”第29,第30,“林禾千,第44名,林禾千。嗯?我们的林班长是想把机会让给所有人吗?”
当沈老师还要继续往下念的时候,除了刚才最后一张卷子,下面垫着的全是她的书和教案了。这才反应过来,她们班只有44个学生。
一声尖叫,本不应该这么粗鲁的,也从没这么粗过的沈老师,大声的叫到:“林禾千,你给我出来。”
本就比她还要高半个头的林禾千坦然的迈出教室,引的班上一阵嘈杂。“哎,哎,你说是不是他们小两口要去说悄悄话了。”“你傻呀,难道他们家的事情要当着我们的面说吗”“我看你们才傻,沈老师面上越是生气,越是说明恨铁不成钢,她的小男友考最后一名,指不定晚上要跪搓衣板了。”哪里都不缺好事之徒,尤其这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
“我,你”沈老师发现,对着小林说话还要仰着头,手往上举才行。“你给我站好。”丢下一句回到教室搬了一张凳子,咚的一声放在林班长脚前,就那么踩着高跟鞋站在上面。
“这个视野舒服多了。”沈老师心里一阵舒坦。
俯下身子,一双大眼睛自以为是凶狠的盯着林禾千。她以为能以王霸之气让面前这个学生深刻的认识到她在生气。
过了几分钟,也不见有什么效果。“老师,您累了吧,要不坐下来先休息一下,在站上去呗!”林禾千自以为的是他在关心班主任。
“好啊,好你个林大班长,是不是诚心的,是不是想把机会让给所有人,考最后一名,你让我的脸往哪放,啊”,本来小林的成绩是班上中等偏上的,没想到大家都进步了,就这个她寄予期望的新班长,死死的拖住了她的后脚跟。
看沈老师坐下来了,林班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给班主任捶捶肩膀,手作摇扇般给沈老师降降温。
刚才的对话倒没有那么大声,再说教室门关着,大家伙也都没听到,即使是耳朵贴着教室门。“你给我站上去,站到下节课开始。”转身就回教室了,门一推,撞倒几个门后边的学生。气不打一处来,拿着书本就走了。
“班长,男人有时候不能太惯着女人了。”“就是就是,班长,上门的空气是不是很新鲜啊”好事的人遭到林班长的一顿凶,撒丫子都跑了。
林禾千也不是不想好好考,精力就那么多,只能说他正常发挥了,谁知道这些小崽子在背后默默发力,也没人带着他一起呀!
同学们如果听到了,集体会声讨,你倒是给我们机会带你啊,整天都跟你说不上一句话,人就不见了。
“千珑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把店给我看好了。”小林准备要回老家了,最不放心就是他的店,毕竟谁家有个烧开水都能把头发烧着的人在家里,肯定都不会安心的。
有天晚上,姬千泷饿了想煮水泡方便面的,第二天就被小林发现,头发一节都给烧没了,不得不到斜对面的理发店花了一笔。理发店老板感激的眼神,小林都还记得,握着他的手给小林都整懵了。后来才知道,理发店生意太差了,一条街上开了好几家。
姬千泷本来过肩的长发,还做了微卷的发型。这一剪就刚刚齐肩的长度,本来是一种成熟女人的味道,现在倒是增添了一些活泼的感觉。小林不得不感叹,长的好就是有资本骄傲,成天军大衣也挡不住镇上的小伙子踩他的店门槛。
“老板,你走了我都没饭吃了,要不你也带我回你家去吧,求求你了,拜托拜托。”双手合十作揖,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磨的小林差点就投降同意了。
“我已经给你留了足够吃饭的钱,放在你床头柜了。省着点,还是能坚持到我回来的,放心吧,我走了。”小林不敢想,要是他带回去一个女娃娃,村子里的大婶大妈会不会把电视台喊过去报导一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家徒四壁的穷小伙能带一个这么‘俊俏’的小姑凉回家,不会是拐卖来的吧。
村子里一千多户人家,大多数都是姓林,世世代代的林姓人都是靠山吃山的庄稼人。老林家往上数几代都没出过达官显赫的人家,到了小林爷爷这辈,兄弟姐妹七个,到了父辈兄弟姐妹5个。大家乡里乡亲都是喝一条水长大的,村子里喊一声,能听到的人家都是沾亲带故。
由于小林父亲走的早,母亲又是外乡人,独自抚养小林长大已是不易,婶婶伯伯那一堆亲戚虽多,但都没有给到应有的照顾,反而侵占了不少小林这一户的田地山产。
母亲金婉玉,是山另一边的村子人。从小到大,无论多么辛苦,她也是咬牙给与小林最好的,无论多少人看不起她们家,也从不抱怨一句。
小林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独立和坚韧,相信是受母亲的影响。
农班车停下来,走回去是一条三百米远的小路,一座土房子在农村上不挨邻居,下不接水利。记得很小的时候小林就开始帮家里挑水烧饭。一眼看去,家里门还是关着的,二层的窗户已经破破烂烂,本来朱红的大门已经被时间侵蚀成暗红色。小林见到这熟悉的一幕,往事涌上心头。
握紧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一定要让那些看不起他家的人以后想进门都要排队。或许这也是高中的小林就想开店挣钱的原因吧。
“哟,小林回来啦,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怎么,不回来拿钱,还没饿死么?”这是小林从小就厌恶到极点的小卖部老板老婆。就因为家里是村里唯一的小店,看谁都像要偷他们家东西一样,以前小林家穷,某个夏天看到冷饮就想吃一根,但是五毛钱一袋的小矮人都吃不起。
刚干完农活的母亲拗不过,和一个买冷饮的小孩凑到一起买了一袋,掏出来一毛钱,分了2个小矮人冰棒。小林那时候小,觉得他一根,母亲一根正好。但后来还是他独自吃完了那两根冰棒。一直到后来长大懂事了,他很自责,两根冰棒吃的当下是快活了,但遗留下来的自卑伴随到今天也抹不去。
太长时间都是这样受到冷眼,小林也不管反击,就默默的往家走。
太阳下山了,本就冬天的天气显得格外的冷,冷到了小林的心底。“这是我的家,啊!”小林有些控制不住,大喊一声想把心里不痛快的地方都吼出来。
“鬼叫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么?”后面是母亲婉玉的声音,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一身格子大衣洗的发白,裤腿还有点泥巴沾着,不到四十岁的年纪看着已经是六十岁的模样了。皮肤有点黑,枣型的脸颊有些下凹,常年劳作但营养并不充足带来的一股瘦弱感,但肩背挺的很直。
踢了踢脚后跟的泥巴,开着大门,“怎么不说话了?”
“妈,学校一直上课,怪紧的,而且之前也省了一些钱,就想着能一口气等考完了再回来,这不还省了路费。”小林上前去提着篮子放到客厅里。
一楼两个小房间,中间是供奉祖先的客厅,物脚盖了一间当做厨房。二楼基本是堆放农家杂物,种地收回来的大米、花生之类的都放二楼粮仓。一般也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