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桑口中的裴沼是裴家的家生子,裴太傅的近身侍卫。
“姑姑不用担心,没事的。”
“公子,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见面的,有事传信就行,你今日怎么亲自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奴婢如何像殿下交代呀。”
“姑姑,你放心吧,我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和可疑之人,不会有事的。”
即便如此,秋桑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拉着他数落了好一通。
她是长公主身边的掌事姑姑,是长公主的心腹,对长公主忠心耿耿。
长公主身边除了她以外,还有青芝、辛夷、夏蝉几人。
当年科举案发生后,太傅被斩首,青芝陪着长公主自焚于重华宫。
是她和辛夷、夏蝉以及太傅的亲信侍卫裴沼带着裴知珩在一众影卫的护送下,历经九死一生,才逃出生天。
辛夷在逃亡中,为护裴知珩而死,裴沼身负重伤,从此武功尽失,还断了一只手臂。
夏蝉毁了容貌和嗓子,幸得裴沼对之不离不弃,两人结为了夫妻。
秋桑腹部受伤,再也无法生育,还瘸了一条腿,因此,她一生未嫁,上了年岁后,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便梳了妇人发髻。
三千影卫,只剩下三百余人。
其中有两百人同裴沼和夏蝉夫妇在雾山深处。
剩下的一百人则被秋桑分散潜伏在各地,以待来日。
十年过去了,秋桑依旧无法走出梦魇。
她受长公主之托护小郡王周全,这些年来,她虽陪着裴知珩‘隐居’在这芙蓉镇,却从未与他见过一面。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即便近几年,帝王昏聩沉溺于美色,早已经忘记了裴知珩这个‘小祸害’,不再派人 追杀他,秋桑还是不敢松懈。
对她而言,只有科举案平反,昏君写下罪己诏并身死谢罪,裴知珩才能彻底安全。
“公子,你今日来找奴婢是有什么事吗?”
裴知珩点头:“姑姑,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娶妻的事。”
秋桑含笑点头。
这事儿,她确实已经知晓了。
“公子,你是想让奴婢去照顾少夫人吗?”
“是的,昭昭她身子被后母磋磨坏了,昨夜来月信疼的在床上直打滚,我看着很心疼,可我无法帮她减轻痛苦,姑姑你会医术,所以,我想请你去帮昭昭调理身体。”
“好的。”
“姑姑,昭昭是个好姑娘,我很爱她,不论未来会如何,这辈子,她都是我裴瑾唯一的妻子,我会珍她、惜她、爱她、宠她、护她,所以,请姑姑能像对待我一般对待她。”
见他神色认真,语气严肃,秋桑顿时有些失笑。
“公子,你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少夫人的,绝对不会欺负她。”
话落,她便进屋收拾衣物。
她的东西不多,只用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收拾好了。
将包袱背在肩上,她对裴知珩道:“公子,可以走了。”
离开西市后,裴知珩又去百味斋买了桃花酥、枣泥糕和一些果脯,接着又去包子铺买了包子。
因着之前听小媳妇儿吐槽过肉包子没馅儿,他便买的豆沙包。
回家的时候,考虑到秋桑腿脚不方便,他雇了辆牛车。
牛车只能到达村口处,没法进村。
因此,下车后,只能步行回家。
今日下雨,歪脖子老槐树下没有了碎嘴子八卦旁人家事的妇人,显得格外的寂静。
路上,偶有几个穿着蓑衣斗篷的村民,拿着锄头下地除草,见到裴知珩,皆是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秋桑身上时,则带着探究和排斥。
这几年,秋桑虽然一直住在芙蓉镇,但怕引来有心人的注意,她一直很低调,深居简出,就像一个透明人。
因此,芙蓉镇的人对她都没甚印象。
百花村的人很排外,对于脸生的人来村子里,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敌意,不需要刻意表现,也能让人感觉到。
面对村民对秋桑的敌意,裴知珩温声向他们解释,秋桑是他的远房姑姑,夫死子亡,自己又瘸了腿,老无所依,所以从千里之外的云州府前来投奔他。
因他之前已经在镇子上领了个漂亮小媳妇儿回家,这会儿,再次见他领一个瘸腿妇人回来,且这妇人还与他沾亲带故,已经对他总喜欢捡人回家一事见怪不怪的村民们,对他的这番说辞倒也没有生疑。
只是觉着他脑子在打铁。
自己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捡一个小媳妇儿也就算了,毕竟不能真打一辈子的光棍儿不是。
但捡一个瘸腿妇人回家吃白饭,他们是真搞不懂他脑子在想啥。
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几个村民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叹息。
心中越发觉着,裴知珩是真的脑子坏了。
……
“姑姑,你先坐,我去看看昭昭。”
领着秋桑走进堂屋后,裴知珩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脱下蓑衣斗篷,对秋桑说道。
“公子,你将药给奴婢吧,奴婢去给少夫人煎药。”
“好,那就有劳姑姑了。”
将药递给秋桑,裴知珩看着她的背影道:“姑姑,以后你叫我名字就行,还有,不要再自称‘奴婢’了。”
“好的。”秋桑点头,试探的叫了声他的名字。
“姑姑,你记住,以后,我是你侄子,知道吗?”
“好的,我记住了。”
“我先去看看昭昭,姑姑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