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外面一片混乱。
路上,她看见了之前看到的那群女大学生,之前是画着漂漂亮亮的妆,现在是躺在地上,僵硬冰冷着,一动不动,嘴角流着黑色的血。
外面有一只游行队伍。
“陆今滚出虹湾!”
林夕听见有人小声呼吁。
“可我看到陆今的父母不也在那救济人群中,他们也吃了同样的食物啊。”
“他那张嘴能信吗?表面逗你笑嘻嘻的,背面明明就是老虎,想想就渗人。”
“我见过的……陆今那时还是五六岁……就扶他爸妈来我那棚子贴膏药呢……”一个素衣老爷爷站出来说。
“五六岁?扶他爸妈?扶什么啊?您是眼花了吧?就算是真是陆今,也是他缠着他爸妈玩闹过来吧。”反驳声音响起。
“想什么呢?您怎么那肯定不是亲生父母啊。就纯养父母,不然怎么不把他爸妈接到莫里去住,就把他们留在这小小的虹湾。”
一个接一个愈发演绎激烈。
“那他养父母就得命,就不是命了吗?”
“是啊,就是说他没良心,恶毒!”
素衣老爷爷无奈摇了摇头。
“陆今爸妈都崴伤了脚啊……”
一个接一个反驳,谁也不让着谁。
于是,小声的话语就如同一滴清泉落入泥潭——被埋没。
那些喜欢陆今的变成讨伐陆今的,那个被理性指着坚强的女孩倒在血泊中,长卷发的女孩不再画着精致的妆容,而是以泪洗面。
一个变异者的卧底也会毒害自己的亲生父母?
答案是——会吧。
陆今不会说实话的。
渐渐地,游行示威的人越来越多。
“那天所有得到救济的人都变异了!陆今是叛徒,是异种的走狗!!”
“让陆今滚出虹湾!”
“陆今不配作为虹湾人!不配当教授!”
“陆今叛徒!不得好死!”
“残害父母,把养父母和亲生父母都谋害了!”
越来越偏,越来越离谱。
在尖叫,在撕裂。
烦乱。
林夕捂着微微头疼的脑袋。
突然,预警似的,林夕心中一道紧铃大作。
再抬头,看见了车——跑车男。
不,不,是狂化的变异!
红色?白色?变异……
红色破烂的车碾压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后退,撞了,又退,又去碾压。
……
蓝闽人那天早上遇见的那辆车,林夕记得很清楚——她预判了跑车男的车走位,在跑车男差点要撞到那个路人时,甩出小刀扎破轮胎。
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就做到了,现在想想,那人车技极好,在偏僻路道都能极佳地顺拐,坚决不被擦伤。
林夕看着自己的手,估计自己真有什么……
林夕正思考着。
“咔嚓——”
“中心小道!快,四路分队,那边有情况!毁坏的警报定位在这!!”
电流一般触动……
疼……
好痛……
林夕浑身有些控制不住颤抖,看着自己颤抖不已的手。疑惑。
“觉醒吧,我们未来的统治者。”有人说。
一道接一道,神经末梢都在电流磁场里舒展。
她醒来时,周围萦绕的各色褪去,只剩血……
正常人?
她干的?
林夕摇摇头……
我……?
其他人都走了。
她的成人礼,是重新逃离……
——
“林夕!”
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有人喊住了她。
纷杂中,就像一根定海神针——
有熟人认识自己,能说话,商量事宜。
回头,是李细。
“……”
几天不见,就有种油然而生的情感。
林夕感慨激动着。
林夕要问他这几天去干嘛,去哪里藏了起来,其他人都找不到他呢,好厉害。
她要跟他讲这几天发生的事,几个人不尊重她日记本,还对她随意用大针管抽血,抽得她都快生气才停下来,还有现在,她的手好疼,脑袋好晕,她好难受,她是生病了么?
她不太明白,她有好多不明白,她需要李细帮忙解释一下——
李细好像比她小一些,但他懂得很多,他总是能知道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而她只是要找林黎和大叔,却不知道下一步具体要干什么。
她还知道林黎的下落了,她要问他,他愿不愿意陪她一起,这样的话,她好像又多了一个陪伴她的家人了。
哦,对了,她暴露在随处可见的危险下,忍耐辛苦了这么多天,终于挣到钱了,可以买鞋子和食物了。
等买了这些东西,就把这个破手环也给卖掉,绝除一切可能的祸患,然后去她妹妹在的那个地方,莫里。
听说那里更大,更安全,有很多吃的,还可以赚好多钱。
只是,再向下一看,林夕暗红眼眸颤了些,连同激动和嘴巴都沉默了些——
李细脚上只有一只破鞋子——
他根本没有找到鞋,另一只鞋还被搞更破了。
李细也往这边走着。
然而……
“跑开!!”
跑车撞过来的那一刻,哭和激动感慨被强制暂停。
林夕站在路中间,红色在肆意……
“过生日,成人礼。我想要回去。我不要一个人……”
“我最讨厌,红色,黑色,我不喜欢战争……”
“成年会有什么?”
“会有很多权利,林夕小姐。”
“喂,她不是全觉醒?”
“基因序列部分被不知名物质甲基化。”
“有人抑制了她的能力。”
“有人想让一个可以拯救我们都王者变异株变成一个普通人?!”
“该死!谁这么大胆!”
大声的,林夕不喜欢听,她喜欢小声点,就像天上漏泥水,指甲盖大的黑蚂蚁稀稀疏疏啃枯骨。
他们一旁的人在小声地说,她的成人礼物,非常盛大。
“盛大,是开坦克往天上放炮么?”林夕过去询问。
他们几个哑口无言。
“林夕小姐。”一人过来拍了拍林夕,嘴角阴笑,“放心,足够盛大。”
是啊,盛大。
林夕仿佛从梦中惊醒,寒冷席卷。
睁开眼,她现在知道了。
满是红色。
“蓝队,掩护!那堆警察人都没了!哈哈!红株就是厉害!他们还在支援!赶紧的!去研究所偷疫苗!”
“拯救队呢?!那边警察明明来了直升机,逗我们呢?!”
“怎么会这么快?!”
上一刻,刚刚从废墟中爬出来的李细在路上笑着朝林夕招手,林夕过去,他们即将的相聚,被碾压。
林夕僵硬在那。
血腥,溅到林夕脸上,留下几道刺眼痕。
“快走,林夕小姐,我们不能在这呆。”郝白轩要过去拉一动不动的林夕,但又没有,只敢在旁边说。
林夕目光停留着。
越来越多警官闯入,意味着,一场正邪两战即将开启。
“总部!!变异株出来了!瞄准后不需申报!——直接开炮!”
林夕曾经在四方楼层中——在变异株协会唯一的高楼中间,看见有一只小小的黄色蝴蝶。
这个楼好高,她从来都没有住过这么高的楼。
而那只小蝴蝶,它一直在飞,但是在这个四方楼层中。
它忘了,它其实是从一个很矮的门进来的,但是这些楼是围在一起的,它向上就很很难飞出去。
假如它低着飞,它就可能飞出去,但这个楼太高了,蝴蝶一直在盘旋,一直在往上面飞,飞的好高好高,最后它飞出去了吗?飞出去了吧,好像是带着阳光的……
血腥。
“看来,真不幸运,您的朋友出车祸了……”
他们也忘了,林夕时而智商高。
林夕声音轻如细羽,低喃道,“你们,安排人,做了这一切。”
“……”一堆激动得人陡然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