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开了很多药,有的万城记得吃,有的完全不记得了。
万城从自身的经济状况考虑,最终放弃了漫长且效果不确定的临床治疗。
“回去之后,你可以试试多与人交流,训练记忆力。”医生临别时怜悯地对万城说道。
万城忘了很多东西,唯独这句话他记住了。
“于是你租了地下室,开了一家剧本杀店,通过充当DM延缓病情。你现在有三名员工……”
看到这,万城拿起笔,划掉了两个,只剩下最前面的名字,温婉。
原来小土豆叫温婉,真是个好名字。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般感慨,万城提笔在本子上写下了今天盘点的账面情况。
店里财政已入不敷出,相对于水电费这种小事,万城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后面的租金他完全付不起。
正常人的话,一定会感到焦虑和痛苦。
毕竟三年的心血都在这,之后的病情也有可能因此恶化,至少该担心下日后的生活。
但万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生病后,他的情感就异常淡薄,淡薄到就连自己都不在意的地步。
再说,只要睡上一觉,今天的事他大部分都会忘记,就算记得什么,到了第三天肯定也所剩无几。
对万城来说,遗忘其实是好事。他翻阅最前面的日记,看到大量的情感倾诉,包括与女友的感情纠葛,对去世父母的追忆,对死亡的恐惧和生前的留恋。
逐渐的,他只留下了常识与知识,却遗忘了人际关系与情感联系。
每一天都是全新的自己,每一天的他都与过去判若两人。
就算有什么焦虑,也可以留给明天。
当有一天,他连维持自我的认知和支撑生活的常识都忘记了的话。到了那时,就算还活着,活着的那个他,又真的是万城吗?
万城服下了今日份的氟西汀,躺在小黑屋的沙发上准备进入梦乡。
未曾想沙发的护枕后突然有尖锐的物体硌到了他。
那是个巴掌大的小木箱子,实木材质,上面雕刻着一名下半身是蛇的赤裸女人,女人的眼眸处镶嵌着两块廉价的菱形宝石。
箱子本身没有锁,四面都纹丝合缝,像极了古代的机关魔盒,除非直接破坏,不然没办法暴力打开它。
对于这个盒子,万城全无印象。
“这是我的吗?”
万城将箱子举到眼前,大拇指无意中放在女人的脸上。
骤然,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从拇指处传来。
一根钢针裹挟着鲜血缓缓从女人的樱唇中收回。
万城哀嚎一声扔掉盒子,抱着手身体蜷缩不断抽搐。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死亡、痛苦与绝望。】
耳边传来机械的系统音。
【人类正戴着假面,于名为生存的牢狱里挣扎。只有擅长使用假面之人,才有可能从监狱中逃脱。】
万城在剧痛下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他隐约看到木箱子悄然推开了盖子,一只如玉般白净的手伸了出来。
五根有着豆蔻色指甲的手指灵巧舞动,它拖拽着木箱,一点点从万城的手臂攀登到他因痉挛而扭曲变形的脸庞旁。
【恭喜您,您已成功登录众神剧本杀。】
随后,它强行扒开万城的上下颚,不容拒绝地一点点往喉咙里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