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穗市,一个普通的二线城市。
其南边,那里的郊区占地面积很大,而且人工建筑也不少,不过,这些差不多都是上世纪遗留下的破屋瓦房。
这里的人流量并不多,稀少的有些可怜,就像老烟斗里的烟草,每次虽备的很少,但却从没断过……
除了那些怀旧的老人和无业流民外,南郊区里便没了什么炊烟,
唯一还可能有些许生气的地方,反而是那片碑石成林的公墓地。
作为一个近些年来才发展起来的边缘小城,沉穗市可以说是古气浓厚,也就是因为如此,这片最大的公墓地并没有被重新整改……
低矮的青砖墙很简易的围出一片区域,各异的植株也沿着长满一圈,
没有门,只有两根略显高挺的残缺石英柱,一歪一斜的立在一道口子的两旁,
随着时间的推移,灰暗的天幕逐渐垂下,夕阳被浓云掩住,不透光亮,稀拉拉的小雨也从中落了下来。
……
他就这样在公墓前坐着,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打湿身上的衣物,眼眸在天色下泛起灰意。
石阶上的青苔中,有一块长的格外少。
随雨安微微张着嘴,双手轻放在膝盖上,神情恍惚,目光到底投向了何处,他似乎,不知道。
身上的校服被洗的发白,在雨水的浸湿下,更显得单薄,一双磨损严重的黑色帆布鞋,边缝处还起了线头,却很是合脚,也很舒服。
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似乎也没人知道……
“嘀嗒……嘀嗒。”
耳边的雨声,好像小了。
他那映射在眼中的灰意,被一抹暗色掩盖住了,漆黑如墨的瞳孔,在这刹那变得清澈起来。
身前青石地上那雨水积出的坑洼里,一个略显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了随雨安旁边。
“淋雨而不避……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沙哑,却格外洪亮有力的话语自身影中传出,
眼眸微抬,随雨安猛地一愣,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知不觉间,那许久未有的暖意从他心中涨起。
“胡爷……”
下意识开口,放在膝上的双手轻轻发颤,随雨安并未扭头看去,他不想,他也不敢。
“……”
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被称为胡爷的身影只是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坐在随雨安身边,也就是那块青苔稀疏的石阶上。
打着一顶用黄色防水布做的雨伞,胡爷侧过头,看着身旁的随雨安,皱纹中的眼眸满是慈祥,深意且带着怜爱。
胡爷的穿着也很简单,但更多的是朴素无华,粗黑布制成的黑裤黑衣,微微带着一丝黄色的光泽,衣领上纽扣的颜色各异,灰布鞋是那种地摊上的便宜货,却很耐穿。
在腰间,一根老式的黑木烟斗别在上面,古铜的材质被磕的锃亮,旱烟袋有点扁但有货。
“万物皆有因果,人也一样,有些事情,早已注定……”
迟了几秒后,胡爷低声言道,接着转过头,不再盯着对方,但余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所以看好当下,享受生活,不就变得轻松愉悦了么。”
“……”
听闻此言,随雨安没有应答,他垂下头,眼眸中通过水洼,映出胡爷那张含笑不语的脸庞。
下一秒,他的脑海中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同时,也决定了些什么。
胡爷注意到对方神情的变化,笑意也自眼中放出。
“哎呀!都这个时间了么?该回家吃饭了啊……”
突然装样子的抬起手臂,撸起袖子,胡爷看着那空无一物的手腕,声音高了几分,视线又扫了过去。
“你要还没吃的话……可以来哦,那家伙,估计也快做好了。”
随雨安侧脸看过去,瞳孔中闪过一点亮光,嘴巴微微闭合了几下,却没有声音。
单手撑着膝盖从地上坐起,胡爷弯起眼角,看着对方那稚嫩且有些迟疑的脸蛋,伸出了布满老茧的手。
“那……要一起去么?”
看着那只似乎在放出热气的手掌,随雨安有些恍惚,
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
抓住对方的手,随雨安借力站起了身,立在胡爷的伞下,他的目光依旧望向斜下方,不知何处。
不过,上次是暖的,这次也是啊……
雨势还未下去,但耳边的雨声已经渐退。
他们坐过的石阶上,两块大小不一的灰色石面在遍地的青苔里很是明显。
……
两个身影自暗路上走出,沿着夕阳撒下的光点,步伐不紧不慢。
学校就在南郊区旁边,所以每到一星期后的放学,随雨安就经常会来这儿,甚至可以说是一直都是如此。
逐渐喧闹起来,郊区边缘还算是个小镇,由原先一个小村落发展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