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定殿正殿里，死寂了很久，雪妃才终于说话。

她说：“北凉国一事，你怎么看？”

遣词造句看起来很正常，可就是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邦邦硬。

母子二人用恶劣的相处模式生活多年，即使雪妃的病情明明已经好转，却也还是在继续伤害自己的儿子。

直到如今，她的心结已经解开，想要缓和与儿子的关系，也已经无所适从了。

萧怀瑾垂着眼睑，转动着扳指回道：“母妃是想问，儿臣是否有意入主北凉国？”

雪妃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他，应了一声：“我听你父皇说，这些年，你也成长不少，私下里也做了很多安排，可见你是有抱负的，若你有此意，我会尽可能地去说服北凉国使臣。”

萧怀瑾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母妃与父皇都误解了，儿臣从来不是有抱负心的人，那些年所做的，无非是想保护自己，以及母妃。”

宫廷里的倾轧争斗，他向来都无心参与。

“……”雪妃眼中划过一丝仓皇，强撑着尊长的态度接着道：“我知你是好的，所以才想给你争取这个机会。”

萧怀瑾却依旧不为所动，反而体贴的说：“若是母妃不忍心皇姐独自去面对那个陌生的北凉国，儿臣会助皇姐一臂之力。”

雪妃听罢满目震惊望着他：“你真的认为，我是为了心疼洛白去吃苦，才叫你去的？我是……”

“母妃是想补偿儿臣。”萧怀瑾淡淡地打断了雪妃的话：“一如最初母妃，想让儿臣迎娶南岳公主，以补偿皇姐的远嫁，现在，母亲又想让皇姐放弃北凉国的机会，以补偿儿臣。”

“……”

萧怀瑾绵长地叹出一道鼻息，抬眼正视着不知该如何解释的雪妃，缓缓摇头温和道：“母妃，不必如此的，您对儿臣有生养之恩，儿臣照顾您，是应该的。对儿臣来说，一份不知何时会再被收走的补偿，儿臣要不起，也不想要。”

“……”

萧怀瑾起身行了一礼：“母妃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雪妃默默无言的流着泪，眼睁睁地看着萧怀瑾离开的背影，依稀有种感觉——

自己似乎，已经失去这个儿子了。

他不想要的，不是那份补偿，而是迟来的母爱。

他没有失望，没有悲痛，没有难过。

他在履行完自己身为人子应尽的责任后，便洒脱离开。

他不要，她这个母亲了……

※

萧怀瑾从殿内出来，便看见萧洛白红着眼眶站在殿外。

姐弟俩相视一眼，前者略显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捏着手绢在鼻端印了印。

萧洛白说：“既然你已经知晓，父皇对你并非是母妃所说的那般无情，而母妃也对你亦有弥补之心，母妃能原谅父皇，你就不能原谅母妃么？”

萧怀瑾笑着摇头：“皇姐还是考虑一下，要从何处切入北凉国的事宜吧，我的事，皇姐不必操心了。”

萧洛白皱了皱眉：“不必操心？我知你对君乐的心意，也知她是好姑娘，可她与你不般配，此事之后，父皇也许会将皇位传于你，以她那性子，绝接受不了你的后宫佳丽。”

“谁说我会有后宫佳丽？”萧怀瑾轻挑眉梢：“我与父皇不同，那皇位我不要，就一定，落不到我头上。这些年我做的，可不止是你看到的这些。”

说完这些，萧怀瑾不给萧洛白再追问的机会，转身去了偏殿：“皇姐去好好安慰一下母妃吧，莫让她伤心过度。”说着又停下步子顿了顿：“也许，也不会太伤心。母妃和父皇，终归更疼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