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闭关时间过久,老人多年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嘴唇有些干涩。苏还真柳眉一皱,还是不解,但不解的不是老人为何带上五刑者,而是另一个问题。
“根据探子传来的情报,他已经被天空寺的高手伤得很重了,连续三个月的奔逃应该已经让他的体力耗尽,三叔公你却还是如此忌惮他吗?”
“你的小叔,虽然是个毫无大局观,一意孤行的叛逆分子,但你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一个真正的奇才。”老人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他在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一次,那时我能看出他的根骨并不如何出众,虽有踏上武道一途的可能,但终究走不远。武道,最终讲究的还是天赋,九品到五品之间,庸人还能用努力来追赶天才的脚步,但四品及之后,没有足够的天赋,纵然家族在他身上再多投注资源也是枉然。五品高手,放在江湖上固然不弱,但也不是家族必须的人才,所以对大哥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我只是看过一眼后便放任自流,觉得他没有成事之能。”
“但之后呢,他做出了什么事?”
老人眼神一凛,语言也逐渐严肃起来:“自他三个月前逃出天空寺之时,便在无数罗汉佛陀的注视下一路奔逃,其中大小战斗不下六十余场,天空寺出动的武僧高手不计其数,就连戒律院和讲经堂的次座都直接出手,即便如此,还是功亏一篑,被他逃脱。”
“六十余场战斗中,他杀了三百余名身怀武学功底的僧人,五十位戒律堂执法,二十三位天空寺后堂的亲传弟子,三位佛子候选,甚至连戒律堂十席中,也有两座被他斩于刀下。”
“我比他年长,有比他更强的内力,根基,但他的斗志和生存能力令我都感觉心寒,甚至说……若我处在他这个环境下,怕是连逃到三重林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人,他的临死反扑太过可怕了,我不想冒任何风险。”
苏还真低声道:“我们并不是要他的性命。”
“对于野兽而言,失去自由和杀了他们之间的区别不大。”
微风拂过,碧池清波微漾,白莲随风晃动。老人似乎丧失了在这个话题上深谈的兴致,转向另一件事:“我今天见过一个人。”
“谁?”
“一个有意思的小伙子,长云收养的小儿子。我听说过他的存在,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按辈分算,老人是苏长云的三叔,虽然常年闭关,但对族内大事也并非毫不关心,对本家内有多少子侄这件事还是清楚的,只是不清楚在之前和苏离的交谈中为何要故意装傻。
苏还真一愣,道:“您见过小弟了,感觉如何?”
“他的病情不容乐观。”
苏还真知道老人这种武道修为高深之人,对人体结构和气血流向等的认知更要胜过寻常医师。况且老人休息的还是最为正统的儒门浩然气,眼力自然不同凡响。
他继续说道:“若是病情继续发展下去,恐怕他活不过三十岁。尸气与寻常伤势不同的地方在于,它也算是生命气息的一种,不会随着时间慢慢散去,反而会汲取人的气血和真气而延续。那些医生给他开的药,能助他抵御尸气带来的阴寒症状,但无法根除,最后尸气反而会大量汲取这种外来的药力,到那种地步时,是真正的药石枉用。”
苏还真问道:“按您的说法,难道真的要他停药不成?”
“停药后,尸气带来的阴寒影响很快就会要了他的命,想要活命,只有彻底将尸气去除一条路可走。”
“可惜,世上又有谁有这种能耐呢?”
“毒王横千野,神医九指玉谦,抑或是精通烈阳功法的一品高手都可以做到。”
苏还真忍不住苦笑道:“三叔公你说的轻巧,前两位人物都不在人世,后者更是难寻,天下有数的一品高手本就稀缺,且不说找不找到习有烈阳功法之人,就算找到,这样的高手岂有可能就这样简单地替小弟治病。”
“前两人找不到,后者却未必难寻。”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笑意,“你忘了吗,临天书院之内,就有这样一位一品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