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险……”苏离仔细想了想，却还是没有回忆起任何有关这种刀法的信息，“在我的印象里，完全没有天险刀法这四个字。”

“很简单，因为这种刀法是我自创的，除了寥寥几人外，剩下见过天险刀法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且一开始，我的刀法也不叫这名字。”

苏离好奇心上头，问道：“那叫什么名字？”

“杀人刀法。”

晚风静肃，幽暗月光之下，听得这个名字，苏离顿时脸色一僵，道：“好……直白的名字。”

苏唐道：“我那朋友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同你是一般的面色，后来我们结伴游离大明，在川蜀之地一观自然天险的雄伟之后，他才给我的刀法冠名‘天险’两字。”

“你真该谢谢这个朋友。”

苏唐不理会他的贫嘴：“天险天险，倒也符合我一贯的刀路，这两字也成了我日后使用之刀法的统称。不过话说还头，我的刀没有定势，没有规则，没有招式，甚至都未必能称之为刀法，一切以斩杀敌人为根本目的，去除多余动作，是去繁至简一道上的极致，就这个特点来说，我倒更喜欢原来的名字。”

“听你的介绍我就觉得有些不妙了。”苏离皱起眉头，摸了摸鼻子，“你刚刚说你的刀没有招式，既然如此我该怎么学？”

“杀人。”

“杀人？”

“杀人或者被杀，生死一线之间的动作，是最简单，最直接的至极杀招，但……”苏唐语气一变，单掌拍地，磅礴气劲瞬间将苏离震出数米之外，后者满身尘土地狼狈起身之时，苏唐一掌直盖天灵，凶猛来势令苏离完全难以躲避，本能地闭上双眼。

劲风呼啸，然而并未对苏离造成什么实质伤害，苏离壮着胆子睁开眼睛，看到苏唐已收起铁掌，慢步走开。

“啊……”

余惊未消，苏离双腿差点瘫软得无法支撑身体，又听苏唐幽幽声音传来：“为何闭眼？”

“这……我刚刚感觉自己差点就死了，本能地闭眼，不是很正常吗？”

“是啊，这是本能，但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将眼睛睁开，直到最后都能看清我的掌路，躲开这一掌的概率会不会更大一些？”

不等苏离回答，苏唐继续教道：“绝大部分的人都会如此，面临生死一刻，例如在战场上被人挥刀斩击之时，他们会本能地闭上眼睛，这也不是因为他们胆小，闭眼只是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一种应激反应，而就是这样的反应，令他们无法冷静思考，无法看清攻击从何而来，进而失去了生还的机会。因此今日我要教你的第一课，就是克服你的本能。”

苏离听得一知半解，问道：“小叔是想让我克服恐惧，在战中也能保持绝对的清醒吗？”

“错了。”苏唐摇了摇头，“你无需克服恐惧，甚至需要恐惧，对我们来说，恐惧并非全然消极。”

看着苏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魁梧背影，苏离再度提问：“可……恐惧难道不会影响我们的判断和力量吗？”

“苏离，人如果失去了恐惧，那和野兽，傀儡又有什么不同。恐惧确实会影响我们的心态，但同时，他也意味着我们仍保有对生的希望。”苏唐笑道，“我们为何恐惧，因为我们仍想要活下去，所谓向死而生，最终的目的仍是抵达‘生’这个结果，如果彻底失去恐惧，便是自断对生命的眷恋。你为求生而习武，可若是因习武而走上求死之路，反而是与目的背道而行，不是吗？”

他顿了顿，苍茫夜色之中，沉重的黑刀从他背上落下，砸入地面，四周尘土震地而起。

“而今天我教你的第一课，不是抛弃恐惧，而是限制你的本能，就算处于绝境，你也必须睁大你的双眼，即使你面前的刀真就是断首之刀，你也要看清楚这把刀是如何将你脖子一寸寸砍断，这才是……向死而生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