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闻言连忙把躺着的甘陵王扶坐起来,王伸手,霍启赶忙握住王的手。
“启啊,这几年甘陵幸而……而有你啊,比我父王在……在位时治理得还好……待我见……见到父王…亦……有自傲的资本了。”说着笑着咳嗽起来,刘忠赶忙帮贞王顺了顺背。
“启,孤……恐怕……时日无多,孤死后,朝……朝廷一定会重新任……任命国相,依照启……你的功劳,早……应得到升迁,但孤……孤有私心,咳咳……咳!”确实,霍启任国相一干就干了四年,人赵苞任广陵令三年就升辽西郡守了,明年就走马上任了。
甘陵王顺了顺气,握着霍启的手不由得用了用力。
“近几年,鲜……鲜卑愈发猖獗,今年……更是袭扰……边境多达三十余次!各州县……多有匪患,然皇兄多开……党锢,重用阉宦,此内忧……外患之下,这天下想不……不乱都难啊!”说到激动处,甘陵王又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带起丝丝血迹。毕竟今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为党人鸣冤,要求平反,结果两千石大员曹鸾在狱中被拷打致死……
“殿下,保重身体啊!”
“父王,保重身体啊!”
“孤大限将至,忠儿,屏……退左右,咳……咳。”刘忠闻言挥手屏退周围的宦官宫女,并示意关上房门。只见甘陵王颤颤巍巍的用左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素锦。
“忠儿,咳咳……你……来念。”
刘忠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展开素锦:
“孤熹平元年继位,碌碌无为,如今已有四年矣,四年间甘陵国内太平祥和,与民生息,无有盗抢匪患,全赖启之才智。然我泱泱大汉四百余年,今上……咳咳党锢频开,宠信阉宦,朝内奸佞作祟,朝外横征暴敛,外有异族扰境,内有盗匪横行,实乃内忧外患之际,孤时常心急如焚,垂泪沾襟。今将……甲士五百,材官三百……相赠,以为启之部曲!另拨出一半陪葬品……以做军资!”读到后面刘忠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很明显这一曲披甲率极高的部队明显不在甘陵国的编制里(边郡常备两千人,内郡一千人),如果让朝廷知道全族根本跑不了,直接集体删号重开……
这道“遗嘱”犹如炸雷般,令霍启父子震惊,第一私自组军罪责严重,第二是这只部队的披甲率极高,第三是这支部队的人数。要知道大汉和平时期的北军五校也才五千余人,这八百人的部曲堪比一校北军了。当然,精锐程度能否和北军媲美还得在战场上才能见分晓。
“王上,此事不妥,还请收回成命。”霍启抽出自己的手,低头郑重行礼道,霍震露出赞许的目光。开玩笑,你要是敢接,今天咱爷俩必定走不出这甘陵宫!
甘陵王混浊的双眼露出精光,他静静地看着霍启,霍启此时也抬起了头,眼神平静,波澜不惊。刘忠杵在那里,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霍震装作孩童,眨巴着眼睛,时间好像冻结了。
良久,甘陵王看霍启神色不似作伪,轻咳一声:“启,勿要多想。”
“孤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忠儿天资弩钝,有人护佑……咳,尚可无忧,然孤不敢赌啊……咳咳咳,望启能看在这……八百部曲……咳咳,的份上,能在日后……保全我儿性命!”说着从枕头旁拿出一个盒子,郑重地取出里面的符节,想交给霍启。
霍启郑重道:“王上,还请收回成命,我定能保护好世子的。”霍启又一次拒绝甘陵王。
只见甘陵王怒目圆睁,气血翻涌之下,原本苍白的脸上浮起血色,呵斥道:“霍启!你想让孤死不瞑目嘛?还不接过符……咳咳咳!”这一次竟咳出大口鲜血。
霍启大惊,连忙道:“臣不敢,臣定当不辱使命!”说罢郑重地从贞王手上接过符节。
得,这老头玩这一手属实是高啊。古人重诺,若是这甘陵真乱起来,霍启不保自己的亲儿子都得保护刘忠,若是不乱起来,霍启起码得耗在这甘陵十年八年,难怪之前任国相四年,政绩突出也得不到升迁。
看到霍启接过符节,甘陵王放下心来,高兴地大喊:“好啊,好啊,孤可以瞑目了!哈哈哈!”许是甘陵王本身已油尽灯枯,刚才的情绪起落燃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声音渐息,手也慢慢地滑落。
刘忠赶忙抓住探了探鼻息,直接跪倒在床前,伏在甘陵王的身上号啕大哭起来——
“父王啊,父王!”
门外的太监婢女听闻世子的哭声,鱼贯而入,跪倒在周围,与霍启父子一起跟着世子哭了起来,总管太监站在门外大喊:
“甘陵王薨!”声音传遍了甘陵宫……谥号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