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之所以用第五议案来审问苏白，目的是想从侧面，逼问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比如，苏白害怕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主动招供，或是本能的想要洗脱罪名，逼出他潜意识里的记忆。

所有的议案在苏白是精神病患者的前题下，全都变得一文不值，因为谁也无法想象，一个精神病患者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更可能的是，苏白是冤枉的，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但同时，他又一点也不无辜，因为杀人的是另一个他。

苏白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很难看，悲痛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

苏白知道警察在怀疑什么？倘若是在今天之前，他一定会据理力争，因为他的第二人格从来没有在现实中出现过。

可现在的他，却不再这么认为了。

“不用再审了，我另有安排，给他弄点吃的吧。”

冯长安从苏白的表情已经得到了答案，他内心也是沉甸甸的，最起码，在他的刑侦生涯中，他就没有经历过类似的案子。

知道凶手是谁，但同时也明白凶手是无辜的，这个案子令他左右为难。

……

从审讯室里被带出来，苏白的神情始终麻木，就像提线木偶被牵着线，就像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目光涣散，再没了往日的焦距。

他对于周遭的环境，失去了分辨的能力，天花板，地板，对他再也无足轻重。

以至于一碗汤汁浓白味鲜，烩面莹润如百合片，大块滋味浓厚的牛肉放在中间，碗周漂浮着翠绿的香菜和嫩葱的牛肉烩面，摆在他的面前，他也无动于衷。

这碗牛肉烩面起码也得二十元起步，以往他不是没有在外面吃过面，不过都是三五块钱的馄饨面。

他也不记得，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好的面了，可即便在警察的摧促下，他吃了也是食之无味，甚至都没有察觉他到底吃了什么？

他的精神已经糟糕到了崩溃的边缘。

从目前他接触到的信息来看，他脑海里有关旧体育馆的记忆并不是什么二重梦境，而是现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本人却没有记忆，或者该说，他只有零星的记忆碎片。

会发生这种事情，唯一的可能是第二人格在六月十二号那天，取代了他，因此，那一天的记忆是属于第二人格的。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的通了，苏白不会对吴彬出手，可第二人格就很难说的准了。

同样的，苏白能够控制好对赵巧倩的情感，可第二人格未必会去控制。

那么警察推测的剧情也许就并非全都胡编乱造。

同时，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二重梦境结束的前一刻，他在窗户外看到第二人格。

或许，那不是在窗外，而是那扇窗的玻璃根本就没有破碎，他看到的是他自己。

至于他为什么会保留有零星的记忆，现在看来，这些记忆恐怕是被篡改后，故意呈现给他看的，目的是想让他经历一次梦境与现实的重叠，从而导致他的精神恍惚。

这才只是第一步，第二人格真正要做的是想让他亲手一点点揭开真相。

亲手杀死好友的负罪感，精神恶化的恐惧，梦与现实重叠的恍惚和焦虑，一步步瓦解他的意志，从而达到永久掌控身体的目的。

第二人格得逞了，正因为苏白想明白了，他的意志被瓦解的就更快了，他也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对好友的自责只是他意志消沉的一个原因，真正让他恐惧，绝望的是，倘若他不崩溃，不放弃，不住进精神病医院，下一个遭殃的将会是他姑姑苏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