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耗子就那么失魂落魄的趴在那里,愤恨、迷茫、无助等情绪在胸中郁结成一块巨石,结实的压在心脏上。金条摊摆着长长的身子,静默的等在那里。
夕阳的余晖将山涧加上了一层金色的滤镜,溪涧金粼泛光,森林多彩瑰丽。如果那压在森林里的巨柱硕大而颀长的巨影,不能令你感到沉闷和压抑的话,你应该在这华美的景象中轻哼赞歌,重新皈依于生活。
“可能虎大王能够给你一些建议。”眼见天色渐晚,在那里摊了好长时间的金条给金耗子带了一点微弱的希望。
“走吧,回森林去。明天带你去见虎大王。”金条说完微曲起前半截身体,又悠然的向前伸展开来,淌着金色的余晖,轻盈、静逸的向森林渡去。
金耗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无精打采的跟随着金条去了。
回到森林,又回到那片狼藉林子里。金条滑进了它在主人家住的那个盒子,在最里的那角盘成一团,扭动着翻起细沙浅埋起身体。此时这个透明的盒子倒翻着盖在地上,密封的底部成了房顶,黄色的细沙铺在里面,显得温暖而干燥。
已经舒适的卷缩在家里的金条这时才有些冷漠的对金耗子这位客人说:“你想办法在林子里过一晚吧。”
金耗子扫视了一遍这个陌生的林子,仔细打量着曾经熟悉的软垫、塑料…它在这堆狼藉的垃圾堆里仔细的搜寻着,终于在一颗小树下,看到了自己的笼子。笼子已经破开,铺在里面用碎絮和毛巾做成的床依然还在,但原本鲜艳的颜色已显得有些灰暗。金耗子熟练的钻了进去,跳上那张床,但冰冷的触感提醒它这已经不是它无比怀念的那个家了。
金耗子跳出笼子,在林间寻了些野果果腹。再从树上拔下几片干爽的、焉软的叶子,带回笼子,铺在床上。
这无比失望和失落的一天,这筋疲力尽的一天,尽然能够让金耗子睡得无比安稳和香甜。从掉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它便在这个世界里栖遑的过活着,不知在哪,不知去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今夜重又趴在这熟悉的床上,住进这熟悉的笼子,那熟悉的盒子就在旁边,熟悉的金条也一如既往的用熟悉的姿势盘在里面。横亘在头顶的那道白练上,不时传来汽车隆隆的行驶声,一束束明晃晃的白光随着如雷的隆隆声掠过天际,一切如此熟悉,如此美好。
当被金蛇唤醒时,它感受到这饱满的精神赋予了它从未有过的精力。金条带着它翻上山顶,向更高的山脉和更幽深的森林行去。山上“啁啁啾啾”“呦呦嗷嗷”的叫声此起彼伏,林间树木葱茏硕果盈野。那边有红松参天,这头是冬青招展,你生性禀直,它姿态虬扎,森林的万千姿态,另人目不接暇。自然终于向金耗子展开了它包容、繁盛而美好的一面。就把那贫瘠得一溜灰色的松树林,遗弃在昨天吧。最好将那清晰的铭刻在脑海里的那道颤抖的身影,和爪子上那曾经温热的玫瑰红,一起埋葬在记忆和时光的深处。
金耗子闲适平和的跟着金条,不知跑了多久,来到一座开阔的山峰上。此时山峰上各类明灵麇集,这里蹲两只狐狸,那边趴几只黄鼬,有颜色鲜丽长尾的雉鸡,有浑身灰色的的斑鸠…
“本性的力量才是我们唯一能够依赖和信任的力量,寻找本性,发挥本性,强化本性。”那只雄壮的成年老虎正趴在一片平整的草地上,一只狐狸站在它前面,正在谆谆教导着这群新觉醒的明灵。
金条带着金耗子来到那只成年虎的跟前,向着那只老虎恭敬的招呼道:“虎大王”。
“嗯。金条你来啦。”那老虎看了金条一眼,然后撑起前肢站了起来,垂下头看着金条身边的金耗子,主动向金耗子说道:“你好,金耗子。我是这片山脉的领主虎大,它们都叫我虎大王。虎幺昨晚已经告诉我金条的朋友来了,鼠族也传来了寻找你的讯息。哼,不过是族类争斗带来的一点伤痛,它们似乎恨你入骨。为什么呢?你是蓄意谋杀么?”
金耗子一下子呆住了,一股寒气从尾巴直抚上后背,令它突然如坠冰窖。它没有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想要逃避的过去,竟然如影随形的一直笼罩着自己。心脏跳动的感觉此时无比清晰,声音巨大、缩放迅速…它嚅嗫的辩解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只明灵受伤而已。但是你得解释清楚,你是否蓄意伤害族类。蓄意和无心,这是两种概念。”虎大威严的向金耗子说道:“在明灵的世界,我们的第一原则是保存自己;其次是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下,尽可能帮助保存亲友;最后在前两项的基础上,保存族类和界内同胞。一切以第一原则为目的的手段,在我看来都是允许的。只要你不是在未受到生存的威胁下,蓄意磨灭族类的存在。”
“鼠小七只是受了伤么?”压在金耗子心头的那块巨石似乎抬起来了一点,心脏的跳动逐渐平缓,呼吸渐渐顺畅,金耗子精神重又振奋了起来。接着便向虎大解释了它在那场新雨中如梦一般的迷幻经历。
看着金耗子振奋的神情,虎大似乎似乎理解了那场意外,沉吟一阵后,语气平缓的说道:“嗯。你就和金条一起留在这里吧,我会向鼠族说明的。”
见虎大的神情缓和,金耗子满怀期待的问道:“虎大王。我能回去么?”
“能。”
“我是说,我能回到我和金条的家么?从山涧那条天路回去的家。”
虎大深深的看着金耗子,沉默的想了好一阵子,才回答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