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峥自不与伤兵争辩,他已失血过多,又发烧,随时能晕过去,然后一睡不起,所以赶紧催促众人,小步往山上跑。
刚进营地,远远看见张海领着吕德山等属下赶到。
双方靠近,莫峥也不客气,一把拉住张海,再次摇醒伤兵:“看,你家都头来了,慢点说,谁死了,何处遇敌?”
那伤兵睁眼果见自家都头,眼泪止不住的泄了出来,颤声禀报:“都头,粮全丢了,队长和弟兄们,还有民夫全死了!”
一听便知,这是给仇池运粮的小队。
莫峥抬手轻拍那个伤兵的手臂安抚。
缓了一下,伤兵情绪过去,才接着说到:“三个小队,从七防关出来,过了固山口纸坊驿,我们便发现有金兵哨骑。”
“队长说,仇池缺粮,咱得送,便继续走,哪知金贼早发现了我们,故意放我们往西。”
一个小队才五人,民夫毫又无战斗经验,结果可想而知。
伤兵情绪再次激动:“都头啊,他们说我小,让我跑,他们都死战,死战的!”
都头张海急忙安慰:“牙子,没事,别想了,没事了。”
牙子却停不下来:“李二临死抱着马腿,都被踩碎了,碎了.......”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无了,周遭一片安静,只有重重的呼吸声。
“哭丧什么,他没死!”莫峥大喝一声,伸手再摸额头,已是滚烫,估计烧晕过去了,赶忙吩咐:“抬到我那里。”
众人赶紧往仇池庭院走去,那里却是正忙成一片。
原来,第五都的工具已送来,什么刨子锯子,斧头锤子还挺齐全。
新到的农夫们各自取了工具,此刻已伐了新木,正在给莫峥的家镶板子做墙。
人多,进展也快,此刻卧房已有两面完全用木板遮蔽,虽然还是透风,丁浩禀报过,过两天糊上胶泥,便好了。
卧室里,那别具风格的两头床,多了草垫子和李家资助的麻布床单。伤兵牙子搬上去时,一扯动,伤口又崩了!
“刘洪,刘洪,水好了没?”莫峥冲着厨房方向大喊,转头又问陈立:“我记得你有把短匕!给我,然后去弄个火把来。”
陈立往皮革靴里一摸,抽出一把二尺半长的匕首递给莫峥。
“来了,来了!”这时,刘洪那边,手忙脚乱的提着热陶罐跑了过来。
一切就绪,莫峥这才给张海打预防:“张兄,牙子正烧着,该是这伤淋了雨,已感染,就是疽热。没医没药的,只能尽力。”
张海是老行伍,哪会不知,看莫峥想施为,无非尽人事听天命,当即点头。
热水滚布,匕首火烧,挑开结痂,而后,莫峥仔细的用热布清理着伤口,最后,又让众人按住牙子四肢,再次烧红了匕首。
“滋滋”
“滋滋”
“滋滋”
一阵又一阵,莫峥小心翼翼的,将伤口烫了个遍,而此时的牙子,高烧昏迷已无反应,处理妥当,莫峥却发现,没纱布可以裹伤口。
蜀口之地,多产麻,所以麻袋、麻布、麻衣甚为普遍,这玩意包伤口可太不合适了。只是棉制品确是极少极少见。
这可比较麻烦,烫伤的伤口二次感染概率更高,但左看右看,莫峥一阵茫然,此刻他是真正的家徒二壁!
众人其实看牙子反应已不抱什么希望。但莫峥却知道,伤口没见着流脓,刀口位置又比较高,他爬山涉水的没弄得太脏,只要退烧,就肯定能有命,一切都只能说,娃娃运气好。
心里默念着‘纱布’‘纱布’,莫峥手握匕首,站起了身。再次环顾一圈山南营地。
最终莫峥眼神一亮,将目光定格在了西南面的一个小窝棚。
“都别动,别碰牙子。”说着,莫峥撒腿奔向西南。
西南小窝棚,是林朝月的,原本她和家中两个丫鬟挤一起,昨日病倒,丫鬟们便将窝棚留给了她一人。
伸展的睡了一晚,感觉精神好多了的她,一刻钟前,才起了身,探头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