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寒将黏土小人儿拿回来,让那张歪七扭八的脸对着自己,端详几秒,破了功,笑道:“好像是挺丑。”
陈争问:“哪儿来的?”
鸣寒挑了挑眉,“我做的。”
陈争不大信,“你做的?”
“啊,你和孔兵又不来找我,中心的活儿轻松。”鸣寒右脚在地上铲了铲,“别人要铲一天的屎,我手脚麻利,领悟力强,半天就铲完了。”
坐在旁边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嫌弃地白了他们一眼,将塑料凳子挪得远了些,嘀咕道:“来吃东西说什么屎不屎的?”
鸣寒闻言又笑,陈争说:“所以你没事干,就捏这玩意儿?”
“我冲浪看到这种手工小崽儿挺火,捏好了送兄弟送朋友。”鸣寒把黏土转了个向,对着陈争,“我就想捏个你吧,等我不在中心干了,就送给你,当临别纪念。”
陈争挑眉,“临别纪念……你觉得这像我?”
鸣寒很上道,连忙改口,“这么丑,那肯定还是像我。”
陈争被他逗笑了,拿回黏土,在小人儿额头上轻轻弹了下,“你还别说,这欠欠的模样是挺像你。”
等了半小时,服务员终于叫到他们的号,一共两层的店,坐满了人,可见生意有多好。
陈争问:“为什么突然想叫我来吃饭?”
“吃个饭哪有这么多为什么。”鸣寒把点好的单子递给陈争,“加上你喜欢的。”
陈争扫了一眼,想吃的基本都已经勾上了,便又递了回去。
“我们口味这么一致啊?”鸣寒乐道:“那不如这样。”
火锅店灯光明亮,鸣寒那么大的个子,双手叠放在桌上,笑意盈盈地看过来,竟是有几分乖巧。
……但乖巧通常没什么好事。
陈争迅速将“乖巧”的评价从脑海里抹去,“不如怎样?”
“不如我们搭个伙。”鸣寒道:“解决解决一日三餐的问题。”
陈争笑了,“你在警犬中心上班,我在研究所上班,都有食堂,我们能搭哪门子的伙?”
“那总有不吃食堂的时候啊。”鸣寒不急不缓地说:“就像这次,你在研究所,我在中心,我们不还是北页分局见?我的意思是,像晚上下班,或者周末什么的,一起找个地方吃饭。一个人点菜都不方便。”
陈争喝了口店里送的茶,他来竹泉市这么久,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如今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缠上了,不仅约他这次的晚餐,还要预定他今后的周末。他想拒绝来着,但对上鸣寒的视线,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再说吧。”
鸣寒一合掌,“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顿粥底火锅吃了快两个小时,结账离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这家店离枫书小区很近,饭后散个步,溜达着都能回去。但陈争想着要送鸣寒回警犬基地,那地方偏,一来一去得花不少时间,便赶着鸣寒上车。
“不急,吃撑了,我想走一回儿。”鸣寒却说。
陈争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
鸣寒说:“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竹泉市只有两条地铁线,其中一条的起始站就在警犬中心附近,收班时间似乎是11点。
鸣寒都这么说了,陈争不至于非要送他回去,点点头,“那就散个步。”
这整条街都是做夜生意的餐饮店铺,时间越晚生意越红火。鸣寒停在一家奶茶店外,“喝水吗?”
陈争不想喝这些甜腻的东西,“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鸣寒乐呵呵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要蜜桃乌龙,最大杯。”
陈争对最大杯没什么概念,店员将做好的拿出来时,他看得愣住。这是杯吗?这就是桶!还送了一张贴纸。陈争对这些小玩意儿不感兴趣,连桶带纸全都给了鸣寒。
“现在这些奶茶店都搞联名的,贴纸、书签、口袋都是常规操作,贵一点的还送玩偶。”鸣寒说,“小孩子喜欢。”
陈争看看他,“某个大孩子也喜欢。”
鸣寒说:“我就是体验一下,谈不上喜欢。”
“哦?体验什么?”
“买奶茶得礼物的心情。”鸣寒话题一转,“赵雨那个奶茶店,好像是不送这些小玩意儿的。”
陈争说:“你也在留意那个案子?”
三起失踪案里,目前只有赵雨这一起还没有思路了,早期的侦查中发现有个顾客长期找茬,她找人将顾客打了一顿,不久就失踪了。这个顾客也因此成了最被警方关注的人。
但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社畜,警方深入调查后发现他找茬并不是因为他真的觉得赵雨的奶茶难喝,而是在职场上混得不如意,不是被同事排挤就是被领导辱骂,长时间积累下来,他迫切需要找到一个社会地位低于自己的人来排解。于是他打上了赵雨奶茶店的注意。在被赵雨打了之后,他不敢再出现在赵雨面前,警方从时间的层面基本排除了他的作案可能。
“万一孔兵又叫我去帮忙,我一问三不知,就给机动小组丢脸了吧?老唐和老曹要凶我的,我回去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说话的功夫,鸣寒居然已经将一大桶蜜桃乌龙喝下去小半。
“我看你不大想回去。”陈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