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袁可立一上来就表达了辞官意向,郭可阳并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之前听黄立极等人说过,天启七年初,天启皇帝念及袁可立在登莱抗击后金的功勋,特授兵部尚书,后以三殿告成累加太子太保,袁可立均是“恳辞不受”。
这次征召袁可立来朝处理逆案,他肯来京师,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不知陛下所言何事?”袁可立奇怪道。
“处理完逆案后,朕想请袁先生总督登莱、东江军务,助朕灭除建奴这个心腹大患。”郭可阳盯着袁可立的眼睛说道。
果然,老头子一听此言,眼睛中立马焕发出光彩,干枯的脸颊也有了红润。毕竟在他巡抚登莱期间,数次大破建奴、收复辽南,乃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荣耀,而他离职后辽南得而复失,又成为其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儒家有“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袁可立一生宦海沉浮,对于做官或许并无什么执念了。但是做为一个儒家士大夫,说对这“三不朽”也无感,那肯定是假的。
皇帝的一句话,便点燃了袁可立心中早已熄灭的激情之火。老头子心潮澎湃,又想到了当年在辽东金戈铁马的岁月。
“臣已老朽,早就看破生死。如果说死前有什么遗憾,那便是辽东未平了。陛下知我!”袁可立有些激动的说道。
“朕亦是特别佩服老先生在辽东立下的功勋。此次征召先生为刑部尚书,一是想用先生审案之能,早日将逆案了结,以安群臣之心;二是希望老先生,借清理逆案之机,将登莱地方腐败无能的官员全都清除掉,为下步朕对辽南用兵做准备。”
“臣想请陛下为审理逆案定下一个准绳。”
“朕就实话对先生说了吧!朕并不想将逆案株连太广。彼时魏忠贤势大,有些许官员对其阿谀攀附,也是人之常情。譬如为魏忠贤建生祠者,朕之前就在朝会上说过,除首倡者,皆可宽宥。”
“只要没有与魏忠贤勾结,或者借其权势为祸乱政者,皆可以不算在逆案之中。但是对登莱之地的官员要从严。其中轻重,老先生自己把握。”
“臣明白了。”能做官到如此高位,袁可立绝不是个迂腐执拗的人。皇帝的意思他自然明白,还是要以稳定当下朝局为主,不能搞得人心惶惶。
“朕希望在神武元年正月之前结案,袁先生觉得如何?”
“新朝自当有新气象!天启朝的事,就在天启七年了结完,自是最好不过了。”
“好,那便如此定了。结案之后,先生也可早去登莱。”
“臣刚到京师,便听说陛下出城,在西山矿工中募兵,还要在钓鱼台练兵?”
“呵呵,正是要为辽南之事做准备。京营已是羸弱不堪,朕只得另起炉灶。”
“臣在登莱时,对练兵颇有心得,或可以助陛下。”
“朕的练兵之法,与以往颇有不同,练成后一定请先生指正。日后还要向先生请教建奴的作战之法,好做应对。”
“臣期盼能为陛下尽绵薄之力。另外,昨日朝中大臣对陛下募兵练兵之事颇有议论。臣觉得陛下可以置之不理。”
“国家承平日久,朝臣除少数在关宁和登莱待过的,多未经过战事。臣以为当下建奴势大难制之时,皇帝热衷武事并不一定就是坏事。只要不扰民、不靡费、不误政即可。”
“呵呵,先生懂我啊!”郭可阳笑道,心中明白袁可立其实是在婉转地劝谏自己,不要扰民、靡费和误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