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承顺三年,深秋。
青州,宣化府,鲁东县,赵家庄。
鲁东县坐落在青州较为偏僻的地方,县内大多数百姓只能依靠种田为生,人均钱财不过一贯钱而已。
而赵家庄身为鲁东县中仅有的几个纳税纳粮大户,几乎贡献了整个鲁东县五分之一的税收。
因此,新来的县令刚一到任,必定会前来拜访。
一来是为了敲些竹杠,好填补上任县令留下的烂摊子;二来也是为了宣扬朝廷颁发的法令,借着赵家庄的名声,号召全县豪族遵守。
只是,对外看似富甲一方,县令也要为之折腰的赵家庄内,可远没有常人以为的那么气派。
正堂之中,族长赵有为大马金刀的跨坐在虎皮椅上,他的身材格外魁梧,长相也是浓眉大眼。
身子光是往那一坐,便顿时生出许多豪气。
下方则端坐着一位位耄耋宿老,他们双手捧着茶杯,却没有心思去喝,面目上带了丝丝愁绪,眼神中透着些许期望。
“咳咳,诸位都是族中宿老,也是我赵有为的长辈,这次召开全族大会,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知今日可有宿老前来教我?”
赵有为雄浑的声音一出,堂下一位年事已高,昏昏欲睡的宿老身体微微一颤,精神从朦胧中渐渐苏醒。
眼皮子一抬,左右看了几眼,见无人回应,只好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族长的来意我们都清楚,这朝廷新帝刚一登基,不仅没有减免赋税,反而还增加了,咱们庄子本来今年粮食就欠收,如今再摊上这事,可谓是雪上加霜啊。”
此话一出,仿佛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一个个义愤填膺,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大声叫骂道:
“三叔说的是啊,我听闻这次增加赋税的条例,主要针对的是我等汉人,那群不事生产,只图享乐的蛮夷,可没有半点被波及到。”
“哼,你也不瞅瞅,如今这天下可不是我汉人的朝廷,而是被蛮夷们窃取了,他们需要钱了不来找我们,难道会去找那群家伙?”
.........
借此机会,一位主管对外商贸的宿老面色凝重地捋着胡须,目中闪烁着精光,自顾自得猜测道:
“嗯,我估计朝廷这次之所以大肆搜刮钱粮,应该是为了镇压南面那几伙反贼,半月前,我从南方那里来的商人听说,那边闹的可凶了,朝廷怕是已经急眼了。”
闻听此言,周围几位宿老齐齐瞪大了眼睛,寻着声音就望了过来。
“反贼?这不就是造反嘛!”
“嘶,这大乾自开国以来不过一百三十二载,就爆发了这么大的动乱,莫不是大乾天命将倾?”
眼瞅着耳边的谈论声越来越离谱,面对众人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为,坐在上位的赵有为只得用力一咳,单指朝天,严词厉声道:
“祸从口出,诸位慎言,要知道,这鲁东县的天下可还是大乾的天下。”
接着语调一转,“诸位还是好好想想,究竟如何应对这位即将上任的鲁东县令吧。”
“吾等谨遵族长之命!”
众宿老自然不会唱反调,尽皆俯身下拜道。
......
赵家庄东,一处宽大的三进院子内。
一面色稚嫩,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正仰面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口中还说着一些梦话。
床榻边,一身着青衣的少女,正一手端着熬煮好的汤药,目光焦急的看着少年,小手时不时揉搓着衣角,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嘎吱!
两扇木门径直推开,刚结束族会的赵有为大踏步走了进来,看着一旁不知所措的少女,眉头微微一皱,张口质问道:
“怎么回事,为何还不给旭儿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