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突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将双手覆在了男孩的肩头。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你一定能带我回去的吧？不管你是谁，是我的弟弟还是表弟，是不是真的叫路鸣泽，怎么都好，赶紧把我送回去！请！”

男孩丝毫不介意他那精致的礼服被路明非唐突的举动沾染上难以清洗的污渍，只是缓缓开口说出两个后者难以理解的字。

“交换。”

“...什么？”

“交换么？哥哥。”

“不...你倒是说清楚换什么啊，这么小年纪就当起奸商了么，助人为乐的传统美德到底有没有好好学过啊...我现在身无分文，你就算不做赔本买卖，能赊账也好；再不济，至少告诉我这里是哪儿，让我自己回去吧？”

“哥哥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装傻呢。”男孩遗憾地摇着头，“你总是在拒绝，难道还不知道，在魔鬼手中买东西所需要支付的代价，是没办法延迟付款的么？”

他抬起头，瞳孔突然变成黄金一般的亮色，伴随着火焰般的光，仿佛成为了一面镜子，将路明非颓废狼狈的身影映照得清清楚楚。

路明非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量，似乎要把他吸入那对如同黄金雕刻的瞳子的漩涡当中，一瞬间心脏跳动的频率到达了极限，就连每一个细胞都在不自主地意志操控下抵御那种力量。

“算了。”

男孩似乎失去了兴趣，转过身去，就好像上门的推销员口若悬河了半天依然得到了拒绝的答复，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却还是需要礼貌的说再见一样。

“既然今天不适合交易，那就下次吧，毕竟哥哥说了算嘛，等你想好了的时候，随时随地可以呼唤我的名字，我随叫随到。”

“至于这一次。”

男孩不耐烦地看着天边的流星闪灭。

“用不着我带你出去，你的从者在你身上留下的魔术还真烦人，恐怕你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吧。”

“作为第一次的见面礼，我就破例赠送一次服务，回答哥哥你的一个问题吧。”

“这里是星之内海通往不列颠妖精国的唯一道路，想必正是因为你契约的从者的缘故，抑制力把你送来这里，让你熟悉路况的吧，毕竟这么巨大的龙，死后也像迷宫一样难以找到出路呢。”

他突然表现的就像是为一出剧目拉开帷幕的主持人一样，脸上带着似乎是崇敬，又似乎是不屑与嘲讽一样的神情，手势指向拨开树丛后展现在二人面前的一片宛如死水的湖泊上的间隔规律的巨大柱子，而此刻路明非定睛看去，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石头筑成的艺术品，而是一节节皮肉腐烂以后暴露出来的骨架。

“没错，这就是泛人类史上遗留在不列颠岛的最后一条龙的终焉之所，名为阿尔比恩的墓地，你所看到的所有事物，都由它那未曾收殓的遗骸孕育而成。”

“即便是生前如此伟岸的存在，死后也只能充当草芥的肥料，用它的身躯作为注定招致毁灭的国度赖以生存的土壤。看到这幅景象，哥哥，你有什么感想呢？”

一阵无法抑制的呕吐感从路明非的胃里翻涌起来，而看到他捂嘴弯腰的动作，男孩却还是那么平静。

“尽管这里不是诞生我们的世界，但终究是同类，看到如此悲凉的结局，即便是铁石心肠也难免有所反应吧。”

“好好感受吧，哥哥，感受这种氛围，感受这种藏在你心里的...血之哀，然后，去找寻，找寻注定血脉相引的同类，向这个不公的世界。”

“复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