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说...之后再从长计议吧,不过我倒是挺想知道在我离开以后你是怎么成为妖精骑士的,你能说说吗?”路明非试图扯开话题道。
“那个啊。”梅柳齐娜收回了凑到路明非脸上的脑袋,语气也平静了下来,“你还记得我们看过的极光吗?那时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直到现在都记得,而巧合的是,在你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刚完成蜕皮,有一个跟你讲述的异世界的极光的名字相同的妖精恰好来到了那片沼泽。”
“欧若拉?”
路明非立刻想到了风之氏族的氏族长,当时知道她的名字时自己也稍微有些留意,但也没往这方面想,如果真的如梅柳齐娜所言,那确实是世上最巧合的事情了。
“是的,您曾经夸过我的美丽,与我一起见证了名为欧若拉的奇迹,而那个妖精出现在我面前时身上的宝石饰物折射出的景象也在衬托着她的名字和容貌,所以我便认为她是您在离开时留给我的另一份礼物,我必须全身心地侍奉的存在。”
“等等!你说...你是对她表示了效忠?”
“是啊,不过这件事没有其他妖精知道,包括女王陛下。”
路明非一时没搞懂:“那你为什么没有留在索尔兹伯里,虽说我路过那里的时候没听说过这层关系,不过你的意愿应该不会有人阻止吧?”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留在她身边,为她一个人做事就好...反正妖精国里的其他一切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只要她能一直保持极光一般的光辉,我便拥有等待下去的理由,直到与你重逢...”
说着说着梅柳齐娜摘下了面具,灼热的视线固定在路明非身上,不带一丝掩饰。
“为了她我做了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在这个世界司空见惯,但以您的品格也许会责骂我的事情...因为不能暴露我跟她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大多时候还是以龙的姿态盘旋于不列颠的上空,直到替她诛灭了整个镜之氏族,又赶上百年一度的灾厄爆发,为了平息动乱,摩根以赐名的提议将我封为了妖精骑士,这才算有了一个正式的居所。”
二人走到了一间不算大的独立庄园,梅柳齐娜随手推开了并没有锁的门,示意路明非进来,后者便也明白了这就是摩根所说的,她作为妖精骑士唯一接受的东西。
“这里没什么东西,我不像崔斯坦那样热衷收集衣服鞋子,这幢楼也不过是提供个歇脚的地方罢了,非要说的话,恐怕也就布置床的时候花了点心思,至于锁之类的也毫无必要,没有妖精胆敢入侵,您大可放心。”
少女大概是将路明非呆滞的神情当作对安全的在意,但实际上后者想的则是她自诉的罪状。
“你...杀死了整个镜之氏族?为什么?”
“不知道。”
梅柳齐娜云淡风轻地回答道:“因为欧若拉提出来了,所以我就照做。”
“可...这是滥杀无辜啊!”
“我不知道...一开始我也试图用从您那里学来的道德观理解所看到的一切,但很快我就发现,妖精和您的种族完全没有可比性,或者说唯有劣根性能够相提并论,尽管他们也会死亡,也会惧怕死亡,但比起自己,他们更在意取乐,哪怕乐子来自于死亡本身,不管是致使别人死亡,还是自己。”
“而另一方面,你所见到的妖精的独立个体,实际上要么是活过了几千年的上级妖精,要么是不断死去然后带着记忆新生的下级妖精,每一个,都必定沾染着罪恶,当过刽子手或为杀人者喝彩的角色。”
“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我记忆的部分,那就是他们临死之前的神情吧。”梅柳齐娜视线恍惚,“他们表现得很安静很坦然,甚至...有一种解脱的意味,就好像自己背负着某种罪恶,终于能够通过死亡一笔勾销。”
“而在从第一个妖精脸上认清这一点后,我也没有了什么心理压力...虽然说这可能只是借口,但我最多只会在他们的坟墓前说句抱歉。”
路明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当然没办法接受少女说出如此冰冷残酷的话,甚至在他眼里,少女应该还是那个依偎在他怀里不断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确认他的存在的龙崽,却没想到,路鸣泽把他送去阿尔比恩的时间已经是几百年前,当年纯真无邪的龙已经看破了妖精国的本质,心灵也被腐蚀地千疮百孔,或许只是为了最后的信念维持着表面的正直。
他实在没办法斥责被自己独自留在一个陌生世界的婴儿,不如说梅柳齐娜已经尽力实现了他给出的评价...只不过,那个给路明非留下过美丽和善印象的欧若拉,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下达了那样的命令。
难道说其实妖精的本质确实都完全一样吗?
“不过...非要说的话,我的表述也许算不上特别严谨。”
沉默了一会的梅柳齐娜突然再次开口道。
“镜之氏族...应该还有幸存者,虽然我不能确定是谁,但根据巡礼之钟的特点,那是由氏族长或氏族最后一人死后产生变化而来,而我屠灭了那些妖精之后,并没有看到类似钟的东西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