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带着燥热的夏夜,青月穿过一片漆黑的云,露出了皎洁的光,照亮了青峦山上的这片松树林。林间时而有山雀鸣鸣,亦有虫蚁附和着,跟往常一样祥和宁静。
星河相伴,月明高悬。
一棵根茎外露,苍虬的老松下,有一块丈余长的岩石。
上面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
他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惬意地吹着风。风中带着些许清凉,淡淡的松枝味。
“吱吱!~吱!~”林间的蛐蛐百无聊赖地叫着。
这时两道不同颜色的光束,一前一后从天空划过,就像偶尔的过客。
少年好奇的转过神色,看着那还未消散的两条划痕,不知道想些什么。
“啪啦~啪啦~”旁边火堆里,干枯的松枝在燃烧的过程中轻响着。
他那清澈的眼神望着那深邃的星空,时而露出些许迷茫。
少年并不知道,这两条光束,或许并不是老人们口中所说的流星……
月光洒在那少年脸颊轮廓上,虽带有稚嫩,却时而会给人一种早熟的错觉。
这时那两条光痕也逐渐消失在夜空的尽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夜晚一个人时,他喜欢躺着看着那轮月,不管它是否圆缺。也许在一个人的时候,它总会在身边陪着,静静的……
少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或许是夏夜的一缕凉风,让他侧着的身躯往里缩了缩。
一层月光柔柔的披在那单薄的身板上,勾勒出淡淡的轮廓。
……
清晨,第一缕阳光跟往常一样照亮了这片青山。
“嗯!~”少年眯起眼睛,揉了揉,起身拍了拍身上奚落的松枝,撑了个懒腰。
“呼!~”他吸了一口气晨息,带着淡淡松枝的清香味。
“今日天气果然不错!~”他嘴角咧嘴一笑。
随后捡起身边青布腰袋,熟练的系上。担起昨日早已扎好的两大捆松枝,轻快的下山去了。
青峦山又名大青山,是夷州郡青峦山脉靠边的最高峰了。青峦山脉往里山脉纵横,附近也少有人去过,偶尔听一些胆大的猎户说里面山兽颇多,不敢深入。
青峦山在这夷州郡还是有点名气,每逢佳节香客较多,特别是中秋十五。
因为这里有一个青峦观,传说有一只神鸟在这青峦山上歇息过,从此这里的一片山脉多了些许灵气。
常住这的道人也是身体健朗,长寿者不少,青峦观也因此有了些许名声。
不过也有人说是山上有口灵泉滋润这这片大青山,使得这里比普通山脉多了些许灵秀。是真是假却没有人能说个所以然,但这里香火倒是一直没有断过,也就是今早,大小山路陆续都有香客上山的原因。
一个少年走在下山的石板路上,人往中,也就见他一个人挑着一担松枝下山。在一众上山香客里,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每当竹担两端上扬的时候,他就抬起脚步。而竹担两端下沉的时候,他刚好落脚。
竹担在他肩上随着步伐上下荡动,看着别有韵味。
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样最为省力。
他还记得十岁那年,第一次担着松枝摇摇晃倒的时候,惹来不少路人香客的调侃和笑声。
少年刚满十二周岁,姓郭,名元辰。
住在大青山后山脚下,家里就一个五十多岁的爷爷。
他每半个月上山一次,砍两大捆青山松的松枝,担到青峦山前的青松县换取几个铜钱补贴家用。
他这一路脚步不慢,还是引来不少目光。
“你看这小娃娃,个头不大,力气还不小!”有路人笑道。
“哦,他呀!我知道,好像是家里只有一个不能起身的老头。祖孙俩啊,相依为命,就靠这孩子每次挑松枝卖,换点辛苦钱才不至于饿死,可不容易了!”一位坐在路边歇脚的大婶,听旁边有人开口,来了兴致。
“看着也是怪可怜的,哎!~”另一人听了,摇了摇头。
“我跟你说啊!他那……”
“……”
“……什么鬼,话本又变了?这些个大婶,没事就喜欢到处扒拉。也不怕噶屁后变长舌鬼?”
“呸呸呸!~我也不能乱说,算了算了,懒得他们计较!~”郭元辰闻言,他脑子一懵,接着抹了一把细汗,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从他们身边走过一段远了,但还是传道了他耳朵里。
青峦山山腰处,小路边有一座凉亭,供上下的香客歇脚用。
亭里一人三十有五,文士打扮,一身青色绸缎,相貌中和带有一分儒雅气。
另一人衣着约显富贵气,四十出头。身材微胖,一看就知道在镇上有点身份。两人谈笑融洽,时不时的指点山水,引古硕今。
两人正聊着,看见一少年走来,抬眼一看。见着少年长得还算清秀,所挑的担子少说也有两百来斤,来了兴趣。
他见有两个香客正在那歇脚,也不在意,走了过去。把竹担往亭柱上一靠,坐在亭子旁的青石板上歇息起来。
郭元辰看着路过上山下山形形色色的行人,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随后看了眼屁股下面坐着的青石板,用手摸了摸。
石板上透出一份清凉,又给他一种沉厚却又说不出的感觉,手指触摸着这这块青石上岁月留下的痕迹。
于是那富态的中年人点头道,“年纪轻轻,担这么大两捆松枝,也是难得!”
而对面文士却问道,“少年可否上过书院?”
郭元辰问言一愣,“哪有那闲功夫。”
文士笑道,“年轻人,要是多读点书,识点字,也不至于如此卖力!~”
“能当饭吃?~”郭元辰想起家里的老爷子,有些无语道。
文士眉头一皱,正准备开口。
旁边中年人听闻后笑道,“那我问你,你一担松枝值几钱?”
“一担十五文。”郭元辰随口说道。
中年人随后笑道,“你可知我旁边这位先生一副字画值几钱?”